“已经打听到了。”手下说,“街边的那几个乞丐中有一人似是知晓江成轩的行踪,说在七日前,江府还未被抄家的时候他便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嗯。”阿宁应声点了点头,片刻后竟是勾着嘴角轻轻笑了起来。
    但那笑容中,明显带了一丝其他的意味。
    若说江家的事情与他无关,那还真是叫人完全无法信服。
    从很早以前,跟着他一起学下棋的那阵阿宁就能感觉到这人其实一点都不简单,他的棋路变化莫测,每一步都在设计陷阱,等待有人掉下去。
    能下出这样棋的人,阿宁不信他甘愿就这样一直沉寂下去。
    不过也就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罢了,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缘由,那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真是有病。”阿宁啧了下嘴,低声骂了一句。
    “对了,乞丐的封口费给了么?”就这样沉默了半晌,片刻后她又这般问了一句。
    “给了。”手下应声道,“也告诉过他不要把这件事再同别人说了。”
    “嗯。”阿宁点了点头,继而转了身,重新推开门走进了房里,“你们留下两个人守在这里吧。”
    “我想孙尚书过不了多久也会查到这里来的。”她道,眼底有丝暗流在汹涌,“帮我盯住他。”
    “知道了。”手下连声应承。
    “还有。”阿宁说,“对那帮乞丐也都留个心,倘若他们把见过我的这件事情泄露出去,那就只能永远封了他们的口。”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牢牢守住秘密不是吗。
    阿宁其实不太愿意杀人,这几年的经历和所见所闻叫她成长了不少,叫她也渐渐相信了什么叫做祸福相依。
    人都是有气运的,若是一直做恶事败光了好运,那么日后可就要一直倒霉下去了。
    阿宁倒是不怕,但她怕姜知南会跟着她一起遭受不幸。
    她不想叫她受到任何伤害,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不行。
    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尽早解决。
    阿宁这般想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
    孙晋叫人去查了阿宁后,还真摸到了些不得了的线索。
    他专门去问了以前编制考生的那个人,从他那里要到了应宛嫣的信息。
    信息上显示她出身于普通的平民家庭,住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小村庄里,早先一直与父母靠种田来维持生计。
    那信息还挺全,就连父母的名字都有写。
    孙晋当即就叫人备了马车,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那个村庄去,拉住村民询问他们知不知道有个叫做应宛嫣的人。
    “不清楚。”“不知道。”“没听说。”
    不管问了多少个人,他得到的依旧是这样的结果。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孙晋见搜寻无果,随即就换了个方向,开始询问她父母的名字。
    这回终于得到了答案,有村民告诉他,村子里还真的有这两人。
    但他们很早之前就双双得病死掉了,这俩人死的突然,膝下也没有个一儿半女,还是多亏了村民们的帮忙,这才将他们安葬在了后山上。
    “你是他们的故人吗?”村民问,“用不用我带你去拜拜?”
    “不……”孙晋原本想要开口拒绝,毕竟事态紧急,还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开,正在一一等待他的处理。
    但话都到了嘴边,却还是又被他重新咽了回去,既然来都来了,那还不如去看看,毕竟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不是吗。
    这样想着,孙晋最终还是跟着村民一起上山祭拜了那两个人。
    他这会儿心里乱的厉害,原本彻查江成轩江语安的事情就已经叫他费尽了心思,此时却又突然引出了一件有关他好友应宛嫣的事。
    不,或许都不能称她为应宛嫣,毕竟这个身份是假的,她的一切都是假的。
    应该……叫她阿宁对吗?
    孙晋微微蹙了眉。
    这事要是被圣上知道了,那可是欺君啊,定是要被判处杀头之罪的。
    如果自己将这件事情禀报了圣上,一定会得到重赏的吧,他做尚书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一直都没得到机会晋升,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但……
    孙晋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狠不下心。
    他与阿宁一起相处了那么久,一直都是拿她当作交心好友来看的,这么重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把她直接推到风口浪尖上。
    山上有清风吹过,劲头不小,甚至都吹掉了孙晋戴在头上的帽子。
    孙晋快步跑着去捡帽子,但却还是没有跟上它滚动的速度,眼睁睁的看着它掉下了山。
    “一顶帽子而已。”同行的村民看到了这一幕,不免有些失笑,“您那么在乎做什么?”
    “你说什么?”孙晋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愣住了,随即便转过头来厉声问了他一句。
    那村民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把刚才的那句话老老实实的向他重复了一遍。
    原本就只是无心的一句,但此时此刻,却突然犹如醍醐灌耳,顿时就点醒了孙晋。
    对啊,不就是头上的一顶乌纱帽吗,和自己的朋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阿宁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苦衷在。
    他应该选择相信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