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想法里,白血病这种病,都是只存在于电影里,现实生活中应该离我们很远才对。
    但是今天,眼前这三个字,硬生生地打破了我的想法。
    “白血病?”我在手机上打字,试图和罗山求证这个报告。
    罗山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低下头去,双手用力地扯住自己的头发,显得格外痛苦。
    看到他的反应,我也不需要什么证实了。
    我也有气无力地坐了下来,心里面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自己刚刚才从车子底下救出的小姑娘,却又被病魔掌控在了手里,让我感到自己的无力。
    这种无力感比我被周坤殴打时来得还要强烈,他打我,我还可以打回去。
    但是白血病,我根本没有办法,我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去帮助她。
    “家属和我来一下。”医生看起来似乎很想照顾我们的情绪,但是后面病人还有很多,不得不催促罗山跟他过去。
    医生叫了好几声,罗山都没有反应。
    我拍了拍他肩膀,他双眼通红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把手机亮给他看:医生叫你和他过去。
    他点点头,用力地抹了一把脸,让我等他一下,他一会儿就回来。
    我点点头,目送着他有些蹒跚的脚步,明明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此时看起来却显得有些佝偻,或许是生活的重担压弯了他的腰吧。
    我坐了一会儿,想着自己不能这么干坐着,打开手机想要翻翻自己有没有能够帮他的地方。
    但是我一想到,在我父亲遭遇车祸的时候,我向我身边的朋友,同事寻求帮助的时候,他们那副冷漠的反应,就有些心灰意冷。
    我放下手机,头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仿佛那样就能不用看见这个冷漠的世界。
    为什么好人始终没有好报?而那些恶人却能够逍遥自在?
    我想不通。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听听医生和男人说些什么,说不定能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我沿着方才医生带他走的路,一路找到了诊断室,此时门大开着,毕竟这里是医院,也没有什么避讳的地方。
    我走进去坐了下来,罗山询问地看了我一眼,我亮出手机打字说我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点点头,医生见我们交流完了,便继续接着说病情。
    “医生,我们家小玉一直以来都健健康康地,我还带着她和我一起锻炼,怎么会突然得白血病?”罗山双手握在一起,看似平静,但我却看到他那止不住的颤抖,他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罗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医生似乎是为了避免他情绪过激,所以讲话很慢,“白血病作为一种细胞性疾病,它的发病诱因是有很多的,这些并不是靠锻炼就能避免得了的。”
    我觉得我现在很理解他的心情,那种绝望,和我父亲遇到车祸时,我孤立无援时的感觉是多么的相似。
    多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根本不敢面对,只希望这都是一场梦,自己只需要醒过来,一切就能恢复原样。
    但是这不是梦,所以一切都得去面对,所以我也面对了自己成为别人家上门女婿的事实,而且还是个有名无实的上门女婿,在家里地位连狗都不如。
    “可是……可是小玉她是个好孩子啊,为什么要遭这种罪?”罗山把头深深地埋在手掌里,声音有些哽咽。
    看来他是真的很爱他的女儿,我有点想上去安慰他,但是我现在不能说话,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医生把玩着手中的笔,开口道:“罗先生,您先平复一下情绪,因为小玉的病虽然严重,但也不到不可以医治的程度。”
    罗山猛地抬起头来,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异样的光彩,我太熟悉这种目光了,那是落在深渊之中的人,看见悬崖边上落下一架梯子时的光。
    已入深渊,却又绝处逢生。
    他激动地伸手抓住医生,神色激动:“医生,有什么办法?只要能治好小玉我怎么样都可以!”
    医生似乎是见惯了病人家属这种反应,淡定地把他的手拉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道:“罗先生,我想说的是,虽然有治疗的方法,但是作为医生,我只能告诉您有可能治愈,并不能百分百保证治好小玉,但是这确实是目前最有效可行,也是最有可能性的方法。”
    “可以都可以!只要能够治好小玉就行!”罗山有些紧张地搓着手,他的神情就仿佛那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再也不松开。
    说实话,听到有机会能够治好小玉,我也是打心底里高兴,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小玉这个姑娘,可能是天然的亲近吧。
    但是接下来医生说的话,让我们俩都变了脸色。
    直到离开诊疗室,我们俩都依然是凝重着一张脸,始终没能缓过来。
    医生告诉我们,小玉现在的状况,普通的治疗方法已经没有用了,只能采取骨髓移植。
    骨髓移植的前期先要进行化疗,遏制病情的发展,并且还得等到有合适的骨髓才行。
    但是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根据小玉之前的体检报告,现在医院正好有合适的骨髓能够供小玉进行移植。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一个始终绕不开的问题摆在面前。
    钱。
    整个治疗过程,从最开始的化疗,一直到骨髓移植手术,再到最后的术后休养,因为骨髓移植不是那么简单的手术,还需要在医院里留院观察一段时间,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加起来,大概需要的费用是。
    五十万。
    罗山在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脸色都变了,我能理解他的反应,在成为柳筠的老公之前,别说五十万了,我连五万块都没见过。
    这笔钱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就是一晚上的消费,但是对罗山来讲,那就是一条命,他女儿的命。
    我陪着他在大厅的椅子上坐着,他一言不发,始终低着头。
    我实在不忍心看他这个样子,便打字问他:你没事吧?还好么?
    他见我递来手机,接过看后对我摆摆手,又仰起头靠在椅子上,双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我拿回手机又打字说,没事的,不用这么沮丧,会有办法的。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担心这个男人的心理状态,毕竟不是谁都能够承受这种短时间的大起大落,给了你希望,再断绝掉你的希望,这种感觉比一开始就没有希望更难受。
    罗山用力地搓着脸,渐渐地,他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停住了,身体似在颤抖,又似在抽动,却始终没有声音。
    我知道,他在哭。
    就如同当初我知道我父亲车祸时,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压抑和咆哮。
    可怜天下父母心!
    很快他便抹了两把脸,抬起头勉强扯起笑容:“我没事,谢谢你了,救了我女儿,只是……”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有些伤感地说道:“只是她终究还是这个命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慌忙打字道,“小玉是个很好的姑娘,她不会有事的,罗大哥你要保持信心啊。”
    “保持信心,说得简单。”罗山苦笑两声,我这是才发现他一脸胡茬,浓重的黑眼圈在眼周围了一圈,满脸充满了疲惫的神色。
    看来他应该已经很多天没睡了,一直带着女儿四处去检查。
    罗山告诉我,其实小玉的病很早就出现了症状,最开始只是无缘无故流鼻血,他以为是上火,就没当回事,直到后来越来越频繁,甚至一上午就流三四次鼻血。
    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但也只是以为女儿身体不好,需要营养。
    直到有一天上课的时候,小玉忽然晕倒在了课堂上。
    他赶紧跑到学校,带着女儿去医院检查,这一检查,便得到了这么个惊天噩耗。
    女儿有白血病。
    他当时还不相信,只以为是误诊,便带着女儿又去了其他几个地方,但是无一例外,全都说他女儿是误诊。
    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抱着最后的希望到了最权威的市中心医院,直到刚才的检查报告彻底破灭了他最后的希望。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因为我没有遭遇过这种事,但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家里人遭受不幸,最痛苦的还是最爱他们的人。
    因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遭受痛苦,却没有办法替他们分担,甚至连让他们感觉好受一点都办不到。
    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真的意识到,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去做就能办到的。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我也不好受,或许是同病相怜,又或许是我很喜欢小玉这个姑娘,或者仅仅只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但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暗下决心,我要帮助他!
    但是问题就来了,我现在都是自身难保的情况,我又拿什么去帮助他,他现在最需要得就是钱,但我自己也是个穷的响叮当的主,身上那点钱还不够付个前期费用。
    等等……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如果要说是需要钱,找她肯定是对的,而且五十万对她来讲也不算什么。
    房地产公司老板,我的合同老婆,柳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