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朝歌看着不忍心。
    “红梅,你且过来……”
    在其耳旁细语一番。
    红梅颔首,“奴婢这便去。”
    稍许,大堂。
    “都别打了。”
    红梅上前拉开正对乞丐拳打脚踢的几人,“不过是一些吃食,你们打几下出出气便罢了,还真想把人打死啊。”
    “哪来的黄毛丫头多管闲事,滚开!”
    人群里,有人叫嚣。
    红梅轻飘飘地扫了众人一眼,然后缓缓走开,当真是依言让开了。
    “……”
    见状,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就此作罢。
    这时,那被抢了吃食吓到的妇人尖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打啊,待会我请你们大家伙吃饭。”不打她出不了这口恶气。
    红梅也在旁怂恿,“都上吧,一起打,最好是一下子把人打死了,然后让当地衙差把你们一个个抓去,到时候,就不只是大雪拦路,怕是被人命官司拦路了吧?”
    闻言,先前打的正欢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皆露出丝丝惧意。
    是啊,真把人给打死了,他们便是背上了人命。
    见他们老实了,红梅便又道:“不打就散了,这乞丐也是饿得狠了,诸位便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已经让店小二给各位重新置办了吃食,这笔账皆算在我们头上,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诸位如何?”
    红梅此提议,自是无人反对,便是那妇人,也老实了。
    毕竟,真不能把人打死吧!
    况且,比起打两下出口气,有人给结账,且还得一桌新的吃食,两相对比,只要不傻,自然是选择后者。
    当即便散了开去。
    不一会,店小二便将准备好的新吃食一一送上了桌,之后来到那乞丐面前,“你呀,遇到贵人了,走吧,那一桌是你的,你敞开了吃,不够厨房里还有。”
    那乞丐趴在地上,店小二叫了他好几声,方才缓缓抬起头。
    胡子拉碴,一张脸脏的看不出本来面貌,头发打成绺,发间隐约可见肮脏物。
    他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角落的一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当即,乞丐便吞咽了口水,眼睛流露出渴望来。
    “赶紧去吃吧,都是你的。”
    店小二对乞丐颇为嫌弃,隔着一步与他说话,便是如此,也时不时的掩鼻。
    乞丐眼睛都亮了,扑过去,抓起桌上的烧鸡便啃了起来,狼吞虎咽,就连鸡骨头也久不见他吐出,可见,他饿的连鸡骨头也吃了。
    红梅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一时恻隐,叫住店小二,“给他盛一碗热汤,倘若这些不够吃,你便再给他备一桌,银子皆记在三楼的账上。”
    整个客栈的三楼,皆被他们包下。
    店小二如何能不应。
    安排好这些,红梅便上了楼。
    身后,抱着烧鸡啃的乞丐停住了动作,眼睛跟随着红梅,呆呆的,傻傻的,其中隐见茫色。
    这时,店小二送来了热汤,顺着乞丐的视线看过去,自然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红梅的背影,嗤了一声,“你这乞丐也不知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竟然遇到了贵人。”
    乞丐拿下烧鸡,呐呐张嘴,“贵……贵人?”
    许是长久不曾言语,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吐字含糊。
    店小二啊了一声,“敢情儿你会说话啊,那你方才为何不跑?”
    “跑?”
    迷茫的眼神,好似完全不懂店小二的意思。
    “原来是个傻子,算了算了,你这也算是傻人有傻福,行了,你老实的在这吃,不准再去打扰客人了,吃完了我便带你去柴房凑合一宿,明儿个你再走。”
    这都是红梅的安排,本身最初她要的是一间房,得知是给那乞丐,掌柜的说什么也不同意,给多少银子也不行。
    最后各自相让,掌柜的答应给出柴房让乞丐凑合一宿,且会给两床棉被,再多了,便不行了。
    想着,店小二忍不住的又叹了声,这乞丐走的是哪门子的狗屎运啊。
    店小二说了这么多,乞丐依旧是那副迷茫的眼神。
    “……算了,你吃吧,待会我再来找你。”
    店小二走了,乞丐眨眨眼,安静了一会,然后抓起烧鸡继续啃。
    ……
    “小姐,办好了。”
    红梅上楼来复命。
    叶朝歌点点头,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她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所行所作,也不过是无愧于心罢了。
    “什么办好了?”
    卫韫自房里出来寻叶朝歌,刚过来便恰巧听到红梅这话。
    叶朝歌看过去,“你忙完了?”
    不久前,上京送来急报,卫韫便回房忙了。
    卫韫颔首,“有个消息方才随着急报一起送来了,叶庭之和金家勾结的案子,早前便判下来了。”
    他们出门在外,这些消息相较于紧急事便要慢一些,故而,在时隔这么久后,他们才收到消息。
    叶朝歌顿了顿,唇角微抿。
    半响,她吸了口气,“什么结果?”
    “金鸿飞死刑,叶庭之……流放。”
    闻言,叶朝歌缓缓闭上眼睛,遮去眼底的复杂。
    卫韫见状,握上她的手,“辞柏求了左大人,待过了年后,再行遣送,如今人还在京兆尹大牢,回去后我便陪你去看看他。”
    叶朝歌张张嘴,想要拒绝,但拒绝的话,始终说不出。
    许久,清泪滑落。
    “其实,我特别的恨他,特别特别的恨……”
    卫韫心疼,伸手揩去她颊上的泪光,轻声说:“我知道,我知道……”
    叶朝歌睁开眼睛,隔着水雾看着他摇头,“不,你不知道,你们谁也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恨他……”
    卫韫把她拥进怀里,无声安慰她。
    靠在他的肩膀上,叶朝歌默默落泪。
    许久。
    “对我,对母亲,对兄长,对祖母,他能无情无义,可我始终违背不了孝道,他始终给了我生命……”
    “你这样便很好。”卫韫抱着她,轻声说。
    真的很好,心中始终保留一份清明。
    在卫韫的安抚下,叶朝歌逐渐平复了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罢了,身为女儿,我做了该做的。”
    她觉得,身为人女,她所做的,虽不说极好,但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心,也对得起与他的那份父女之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