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言仕松暗暗摇头叹息。难怪京城最风流的贵公子都被他沈梒拿下了,这么会顺毛捋,换谁,谁不心动啊?
    这一篇很快被揭了过去。
    画舫上歌舞升平,江面上的银月逐渐升高,缓缓到了中天。破浪而行的画舫逐渐慢了下来,两侧罗幕升起,两岸浸润在月色华光中的江景显露了出来。船中的客人们纷纷起身,有些来至窗边,有些走上甲板,还有些醉意熏熏的便下了主画舫,登上周遭的小船休憩去了。
    那制造之子亦已喝得有些酒沉了,此时携众宾客们登上甲板远眺,却见青山起伏、江水阔远,一轮皓月高悬天幕明河之上,此景壮美阔丽,着实令人屏息惊叹。
    制造之子看得诗兴大发,怎奈他平日里就是个平仄不分的草包,此时也吟不出什么佳句。
    专业事就该找专业人嘛。他一回头,熏熏然地叫道:“沈大人呢?此等良辰美景,才名贯天下的沈大人必有妙语好文!”
    然而人群中却不见沈梒身影。
    众人皆四下张望着,都是惊讶:“哎,刚才沈大人不还在这的么?”“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好生奇怪……哎怎么谢大人也不见了?”
    言仕松在旁忙道:“许是醒酒去了……哎在下倒是有些诗兴,诸位想不想听?”
    “哈哈哈言公子请,言公子请……”
    夏夜静谧安宁,除了聚在一起吟诗的公子官员们,其他处唯有涟漪之声轻拍船壁,远处岸上有隐约的鸟语和蝉鸣。
    空下来的大厅里灭了灯火,侍女们也已都纷纷散尽,四面窗帷依旧大开着,清风四合,月光如洗,一并灌入了室内。寒暄丝竹的热闹喧哗不在,空下来的宴席上,唯有金杯银盏在月色中流转着华光。
    此时,一个小浪拍来摇得船身微微倾泻,银辉调转角度映上了角落里一处本藏在阴影中的屏风,却从丝绢的鸟语花香屏面上照出了其后两个交叠的人影。
    “嘶……”
    刚才随着那个小浪,谢琻使坏地往前靠了靠,沈梒立刻咬着嘴唇哼了声,有些难以自持地往前踉跄了下。他上半身靠在大开的窗子上,眉眼已然湿润殷红,唇角也被自己咬得充血,羞得不住想往那雪色如浪的罗帷里藏。偏偏谢琻不许他躲,一只手紧扣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压着后脑。一会儿俯身亲他,一会儿逼他看外面的青山明河,二人仿佛置身于旷野自然之中,毫无遮挡,自由放肆。
    “侍郎大人,肯定读过《礼记》吧……”
    谢琻喉头发紧,却还是不依不饶地,非要在沈梒耳边低声呢喃:“《礼·月令》……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仲夏之月,以梒桃荐寝庙’……”
    他的手自沈梒的后脑滑向前,拇指扣住了沈梒的嘴唇,微微用力按压。那本就已然殷红的唇瓣,立刻在月光和水泽下泛起了饱满鲜亮的色泽,看起来真仿若是熟透了的樱桃或粉桃。
    礼部侍郎大人被他逗得双耳赤红,挣扎着低声骂道:“胡、胡闹……”
    “谁胡闹了。”谢琻轻笑着,“还记得洪武二十三年的深夏时,你在翰林院的井里藏了筐冰镇果子么……那时候我就在想,吃什么李子,那有你甘甜可口……”
    沈梒撑着窗子,低声笑骂:“你就是见色起意……”
    “是。可我眼光挑的很,世间珍筵美酒无数,我却独爱一枝梒桃。”
    第50章 遮掩
    九十九艘画舫游江。还是在刚刚结束北方战事、国库民生还未完全恢复之时?
    果然没几日后,督查院的杨御史就上疏,狠狠参了与宴游江的官员们一笔,文辞之间更是直指沈梒谢琻二人。
    说来这杨御史与沈梒的关系也是有趣,颇有些因爱生恨、爱恨纠缠的味道。一开始他是多么欣赏这位状元郎啊,还不惜请多年好友在中搭线想把女儿嫁给沈梒。可后来嫁女不成,也不知这位御史大人是不是恼羞成怒了,每日里勤盯着沈梒的言行举止,只要有机会就暗搓搓地参他一本。可之前胡铭之事,督查院及五城兵马司又是率先支持沈梒的派系。这些言官清流们的心思也是令任何琢磨不透了。
    谢琻沈梒最近的风头太盛。洪武帝思琢了一下,便象征性地罚了二人一月俸禄,命他们在家思过些日子。
    所幸今日公务并不忙碌,谢琻就总悄悄往沈宅跑,甚至连衣服及日常用品都打包了两个大箱子,悄悄地装了一马车准备从谢家运到沈宅去。
    偏生搬家的这日,正巧被从外面回来的谢父和谢华撞了个正着。
    “你这是做什么去?”谢父看着这倒卖家产似的阵仗,顿时心生疑窦。
    谢琻哪能想到会遇到他们俩,懒得多说,想含混两句过去。可偏生谢华又是个不坑弟弟不罢休的性子,上去直接掀盖子瞅了眼,立刻“哎哟”了一声:“这装得不都是你日常的衣服吗!还有书……干啥,你要搬家啊?”
    谢父本来眼如铜铃,满脑子想得都是“这败家小子欠了赌债要卖家还债”,可一听里面只不过是些衣物,顿时那语调就软了八个度:“你……你别是在外面养了什么外室吧?”
    这么一琢磨,便越想约对劲。
    想这小子十五岁就开始浪迹花丛,论风流颇有些他年轻时候的味道。可就是这几年,却甚少出去喝花酒了,偶尔夜宿在外问起来也是神秘一笑含混过去,翌日回来身上也没什么酒醉脂粉味道,这不是养了外室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