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薄为钦脸色一紧,显然脾气很不好,对着小孩稍微收敛了些,但语气依旧冷讽:“你妈妈当初拼命要嫁进我薄家的时候,可没说我薄家不好!”
    “薄为钦!”陶英怒了:“当着孩子的面,这都什么和什么!”
    纵使薄为钦商业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曾经也是人人惧怕的煞阎王,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他怒着一张脸,被温以玫劝慰了几句,起身一拂袖走人了。
    温以玫也跟着站起来。
    “不好意思冬瓜,还有溜溜宝贝,爷爷他只是脾气暴躁了些,还是心疼你们的,你们可不要怪他。”
    她和两个小孩道歉,两个小孩却是统一的反应,瞪着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陶英挥挥手:“你走你的。”
    温以玫点头,带着些歉意去找薄为钦去了。
    拥挤的沙发上只剩下了三个人,周围来往的人察觉到这里气氛不对劲,都不敢靠近。
    等人走看不见了,陶英才看向冬瓜,样子有些受伤。
    “太奶奶真没想到,你是这样想我的。”她叹了口气,饱经风霜的眼中含着些难受。
    冬瓜像是个气鼓鼓的青蛙,只是现在惹他生气的人走了,面对一直对他很好的陶英,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都怪刚刚那个人,说妈咪的坏话。
    但是太奶奶对妈咪一直很好,对他们也很好。
    冬瓜想了想,拉了拉牵着溜溜的手,两个小孩子无声的交流一般,随后手牵着手给陶英鞠了个躬,嘴里还道了句:“太奶奶对不起。”
    “对不起,其实我和溜溜很喜欢太奶奶。”冬瓜主动往前跨了几步,小脸认真,圆润的大眼闪着晶莹的光。
    溜溜一脸的期待,眨眼的样子可爱的像是个娃娃。
    陶英哪里还生什么气,很快将他们抱了过来,笑着表示这次就原谅你们,下次不许再乱说话。
    手掌在两个孩子背后拍着,她抬眼,看向大厅里某一处,眸中却多了些忧思。
    —
    陆漫是找了个地方难过去了吗?
    当然不是。
    她端着杯酒,然后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时候,溜上了二楼,悠闲的尝着酒。
    本来就没失忆,所以刚才在薄为钦面前的一切都是装的。
    只是聊了那么几句话,陆漫倒是对薄为钦多了很多印象。
    比如他大男子主义,再比如他在意的只是两个孙子,对她并没有半点留心。
    不,从他的动作和神情来看,他甚至在意的只是冬瓜,连溜溜都没怎么放在眼里。
    代表他的词,又多了个重男轻女。
    陆漫晃着酒店,嘴边嗤笑了一声。
    还真当薄家有什么皇位要继承?她的宝贝,不可能留在薄家受什么委屈。
    至于蝶园,谁稀罕?
    二楼因为有房间在,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敢上来。
    陆漫一个人乐的悠闲,准备再待一会再下去。
    然而她想悠闲,悠闲却不愿意眷顾她。
    没过几分钟,便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不等陆漫回过神来,拐角处薄夜寒和杨柳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那里,看到在最后一个楼梯上随意坐着的她,同时停了下来。
    杨柳捂着唇:“漫漫姐,你竟然在这里,刚刚听奶奶说你心情不好,我们正在找你呢。”
    她三两步走到陆漫身边,看了下她手中的酒,又看了眼她的坐姿,明显是误会了什么。
    陆漫扫了眼薄夜寒,没说什么,准备配合她的动作站起来时,杨柳突地又道:“我觉得薄大哥是个好人,如果姐姐你真的想要办理一个离婚手续的话,只要你好好和他商量,他会同意的,所以姐姐你不要难过了。”
    陆漫的动作因为她的这句话几不可闻的顿了一下,而薄夜寒,也短暂的蹙了下眉。
    狭窄的楼道上,站了三个人。
    薄夜寒沉着脸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陆漫的回答。
    陆漫站稳后,轻应了一声:“嗯。”
    那声嗯,是在回答杨柳的话。
    而薄夜寒的脸也在一念之间阴沉到底。
    “你想离婚?”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问道。
    酒杯被杨柳拿去,陆漫抽回被她搀扶着的手,拉了下自己起了点皱的衣服,嗓音有些漫不经心:“很抱歉薄总,我是刚刚才意外得知我们还是法律夫妻的事情。”
    “所以呢,你想离婚?”薄夜寒嗓音仿若有些沙哑,又好似只是错觉,眸光一半隐没在黑暗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有那么一瞬间,陆漫甚至误会他是不想离婚。
    但想想应该不会,孩子的问题已经协商好了,他们之间差的只是一道手续,不会有任何影响,也能够让他更自由。
    他应该是愿意的。
    陆漫眼帘垂了下,抬起时耸了下肩:“我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杨柳早就不说话了,也不敢说什么。
    在薄夜寒也沉默的时间里,陆漫抿着唇再次开口:“薄先生,如果能够离婚的话,以后和您的相处我也会更自在一些。很抱歉,之前不知道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这是陆漫的主意,既然没有可能,彼此的人生又还长,那就放过彼此吧。
    或许那本离婚证拿在手里,对两个人都是新生。
    只是为什么,心有些发着紧呢,好似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喉间发涩,呼吸也恍惚了几分。
    薄夜寒就站在不远处,是她垂下眼去余光也能看到的地方。
    但却看不清他的反应,黑暗给了他最好的隐蔽。
    于是她也就没有看到,薄夜寒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痛楚。
    他胸口起伏,呼吸有些急促,但这些都很好的隐藏着,没有暴露半分。
    若是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勃然大怒,发作一通然后拂袖而去。
    即使薄夜寒不愿意去想为什么不愿意,但只要是不想,便没有人可以让他做不愿的事。
    可是这一次,他沉默了半晌,耳边却响起了和冬瓜的那个约定。
    冬瓜让他对她的妈咪好一点。
    好一点,又是什么概念的好。
    短暂的几分钟里,薄夜寒脑子里走马观花一般,想到了曾经的那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