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没有变过。
    一直是当初刚见到她时那番模样,喜欢穿着白色的长裙,长发飘飘,是每一个少年梦中女孩该有的样子。
    她见到他时,总是笑的甜美,眸子里那种晶亮的温度,是骗不了人的。
    她善良,纯真,不谙世事,大部分时间都是宅在家里,有一些自己的小爱好,但从来不与别人争夺什么。
    这样的陆雪,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薄夜寒薄唇抿到极致,牙关也逐渐咬到一起。
    信任一旦被掺上了怀疑的种子,就如同藤蔓般肆意生长,薄夜寒试图不断的弥补,但终究心中的某一块地方,还是多了个空缺。
    他轻阖上双眼,猛然掩住眸底所有的翻涌。
    再睁开眼,他的眸色骤然平淡,只是暗到极致,如同深谙的古井般无波无纹。
    “徐风。”
    “我在。”
    “叫陆雪来,就说我约她一起吃晚饭。”
    徐风的手顿时收紧在一起,嗫嚅着唇,缓慢的点点头:“是。”
    他回答完,多看了薄夜寒一眼,见他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舒了一口气。
    但徐风心中的复杂不减。
    他去了病房外打出了那个电话。
    手机那边的女孩子声音很柔美,语气很惊喜,没怎么犹豫就应了,电话也很快就挂了。
    徐风握着电话愣了两秒神,然后去病房里回复道:“陆雪小姐说她很快过来。”
    “嗯,让她直接去xx餐厅。”薄夜寒轻报了一个名字,那是附近的一家高级西餐厅。
    徐风很快给陆雪追加了一条消息过去。
    薄夜寒也站了起来:“送我过去。”
    一路无话,徐风知道此时薄夜寒一定是最复杂纠结的那一个人,也不敢多言。
    等到了地方,黑色的迈巴赫在路边悄无声息的停下。
    薄夜寒没有下车,而是隔着车窗,默默的看向店门的方向。
    灯光霓虹,夜景醉人。
    玻璃窗后餐厅内推杯盏酒,还算热闹。
    肉眼扫去,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是轻松的笑容,哪怕不是真的开心,至少也要保持体面的愉悦。
    薄夜寒的眸子淡淡的落在某一个点,目光几分深远。
    大约十来分钟后,陆雪出现了。
    她在餐厅门口的辅道上下了车,抬眼看了看,很快便往餐厅里走去。
    还是惯常的打扮,海藻般的乌黑长卷发,和白纱裙引起鲜明的对比。
    陆雪进了餐厅,目光转了转,随后和侍应生说了两句,很快便被往里面引去。
    再然后,薄夜寒的手机便想了起来。
    独特的铃声,在屏幕上闪耀的名字。
    每次接到她的来电,他的心情大多是轻松的,这一刻,却如此的凝重。
    刺耳的铃声不断响起,正狭窄的车厢里肆意盘旋。
    “先生……”徐风没忍住,提醒的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手机铃声停了。
    不过安静了不到半分钟,很快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薄夜寒有了动作。
    他将手机的静音键打开,随后背部朝上往座位上一扔。
    再然后,他看向徐风,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回去。”
    “啊?”徐风睁大了双眼,满脸的懵逼。
    “回医院。”薄夜寒再次说了一句,便阖上了双眸。
    徐风怔怔的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他,眼见他的脸色不好,还是鼓足勇气问了一句:“那陆雪小姐……”
    “跟她说我临时身体不舒服在医院先歇下了,让她不用担心,先回家吧。”
    汽车的引擎声响起,徐风的一声‘好’被裹在其中,很快便被窗外的风吹远。
    ……
    陆漫之后的好几天都没有再听到薄夜寒的消息。
    薄夜寒和徐风也再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这在她预料之中,毕竟忙碌的薄总,是不可能花费过多的精力在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的。
    虽然这件事还没有彻底的解决,但第一次,本来喜欢速战速决的陆漫想要就这么拖着,至少不用再见他。
    陆漫也恢复了以往的作息,白天工作,剩余的时间全用来陪伴两个小孩。
    直到一个寻常的工作日,她在路上等红灯的间隙,看到了并排在右边等红灯的车里的人。
    目光随意的一扫,然后倏然定格。
    陆漫睁大了双眼一遍遍确认有些模糊的画面,直到后座的人刚好按下了一半的窗户。
    金丝眼镜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露出来的衣领一丝不苟,没有半点褶皱。
    那双冷眸些微的眯起,很快的阖上。
    红灯很快跳过,那张严瑾的侧脸在她面前一闪而过,但哪怕只是一眼,她也可以确认。
    那是韩江!凉城最有名的律师。
    陆漫对他的记忆那样深刻,是因为六年前,她和薄夜寒的离婚案件,就是由这个人一手办的。
    三封文件,三个协议,循序渐进,将她的所有后路都尽数隔断。
    到现在,那时到达极致的痛苦还历历在目。
    只是,这个人,怎么回来了?
    陆漫会这样问,是因为她知道,韩江作为凉城最有名的律师,同时在整个行业圈子内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他的工作繁忙,一年基本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在全国各地飞着,还有很多时间需要出国。
    真正能回到凉城的日子并不多。
    即使有可能是凑巧,但在这样的节骨眼,陆漫总觉得有些蹊跷。
    于是到了医院后,她和乔之南说了这件事。
    上次醉酒后,乔之南像是又恢复了之前对她的态度,两个人相处逐渐又像以前那样自在。
    听了这件事,他很快也眉目严峻起来。
    一个电话打出去,不过多时,便有了答案。
    乔之南严肃的看向她,放下手机,缓慢的道:“说是薄氏的人将韩江唤了回来,并且给他下了死命令,这段时间不许离开,随传随到。”
    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陆漫手中的东西一松,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自己则是腿一软,直接摔到了后面的沙发上。
    “漫漫。”乔之南顿时担忧的喊了一声。
    不过半分钟,陆漫猛地抬眼,眸底的凌厉闪着锋利的暗芒。
    “你准备怎么做?”乔之南试探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