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压制着情绪,她的话里还是带上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嘲讽。
    本以为薄夜寒听了这句话,但凡有些人性也会感到羞愧。
    谁知他的面色半点不变,依旧是之前理所当然的态度。
    陆漫的耐心彻底告罄,正准备自顾自的继续收拾行李。
    却听他一边轻整着袖扣,一边缓慢道:“这六年来,我从未和陆雪住在一起,大半的夜晚都是在公司度过,你大可以让律师去取证,到时候结果如何,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他的语气淡淡的,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卧室里环绕,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清楚的聆听到。
    陆漫垂在身侧的手不经意的收紧,几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反问道:“那沁和园?”
    说到一半,却又停了,他与陆雪怎么过,她问这些,似乎没有意义。
    薄夜寒却似乎心情尤其的好,淡然的回答道:“因为她的病,她提出来去那住,我同意了。”
    他的话让陆漫的心中不可避免的起了些波澜,面上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半晌,她点了点头,抬眼看着他,表情是彻底的平静:“没关系,我也不在乎,我搬出去,会带着溜溜找新的住处,所以关于和别的男人同居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嘴角冷冷的勾了勾,她伸手朝向溜溜:“来,妈咪带你去看看,你还有哪些小衣服想要带上。”
    溜溜乖乖钻进她怀里,双眸却是忽闪忽闪的一直看着薄夜寒。
    她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大哥哥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抬眼看了下妈咪,她小嘴嗫嚅了下,犹豫了几分,还是开口道:“大哥哥,你想我了和我说,我会回来看你的。”
    大哥哥似乎是不想让她和妈咪走,应该是不舍得她们吧?
    薄夜寒的目光,顺着她的话落在她身上,眉眼间不经意几分温软。
    陆漫有些意外溜溜的开口,但童言无忌,她不会去说什么。
    朝溜溜笑了笑,她动作不停的抱着她去了衣柜前。
    因为她能带的行李有限,所以和溜溜约好了,先只带几件最喜欢的衣服,剩下的等之后有时间再来整理。
    “宝贝乖,要哪件和妈咪说。”
    溜溜收回目光,轻‘唔’了一声,才慢慢浏览起衣柜。
    等到她选好了衣服,陆漫带着她折返,拿到行李箱里。
    已经安静了许久的薄夜寒这时才骤然开口道:“你不能走。”
    嗓音骤然,落到陆漫的耳边。
    她第一时间没有生气,而是淡然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平静的等着他的后续。
    薄夜寒眼帘微敛,低眸的目光带着睥睨的温度:“你不能走,因为,我不允许你离开。”
    这话听着,多像是表白的情话。
    陆漫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温情,相反全是冷意,沉吟了两秒才冷讽开口道:“凉城是你的王国,但不是每个人都是你的奴隶,你没有权利控制我的人身自由。”
    她清冷的嗓音,声线是温软的,却故作冷硬,杂糅成了一种奇妙的听感,如同碎开的温玉般。
    薄夜寒的目光低低的落在她脸上,右手突然有了动作,拿出了烟盒。
    他修长的手指轻动,缓慢的抽出了一根烟。
    快要点燃之际,目光瞥到了一旁的溜溜,却又放弃了。
    嘴角轻抿着未点燃的烟头,他嘴角突然缓慢勾起一抹笑,低声反问道:“你该不会觉得,我是舍不得你吧?”
    他含着烟,嘴角斜勾起几分笑意,给人的感觉突然变得邪肆,是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却半点不违和。
    整个房间的气氛似乎都在悄然转变起来。
    不等陆漫回答,薄夜寒的嘴角的冷笑陡然又收回,眸光一瞬间低到极致,漆黑如墨的眸子如同深谙无波的古井,看不到一丝光亮。
    缓慢的,将嘴中的烟头拿下,他的嗓音低沉,却又异常残忍。
    他道:“还记得,你曾经是怎么在蝶园度过那三年的么?”
    陆漫一直忍耐的脸上几分变化,她最不愿意做的,就是重温过去。
    尤其是那是一段太过不堪的回忆,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以前不该受的苦和凌.辱。
    陆漫怎么不记得,不但记得,甚至每一帧每一格的画面都在她的记忆中永存,那不被在意的每一个瞬间,都被她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
    但在这六年的时光里,她唯一做到的,便是将所有不堪都丢进心底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既然忘不了,不去触及,便不去难过。
    她的表情告诉薄夜寒,她都还记得。
    薄夜寒满意的勾唇:“既然没有忘记,那就也应该还记得,你所做过的每一件恶心的事。”
    他此时的表情,就像一个恶魔般,脸上的森然的恶意。
    陆漫回过神的第一瞬间,是将坐在床边的溜溜拉近了怀里,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妈咪。”溜溜轻喃的一声迷茫又无措。
    陆漫紧蹙着眉,薄夜寒误会她没关系,但她不能让溜溜的心中留下一丁点关于她的不好的话。
    她知道,在溜溜的心中,她就是大半个天地。
    薄夜寒看到了她的动作,依旧不为所动。
    他甚至觉得,陆漫此时的掩耳盗铃的行为尤其可笑。
    孩子的眼中,母亲是伟大的,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的母亲是一位怎样的蛇蝎女人。
    抿着唇,他身上的冷意更盛了,整个房间的温度也逐渐趋于冰点。
    他道:“让你留在这里,就是要让你时时刻刻想起那些过往。”
    薄夜寒凑近了几分,微倾上身,到和陆漫视线齐平的高度。
    明明是极度亲密的姿势,两个人的表情却是一个比一个低寒。
    一个冷峻,一个清冷,眸光对上的一瞬间,四周仿佛都裹上了化不开的霜意。
    薄夜寒薄唇轻启,再次开口:“我要让你时刻被过去的自己折磨,这是你做过那些事应得的惩罚。”
    “犯过的错误,凭什么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淡忘?”
    他退回上身,冷漠的眸残忍的划过陆漫的脸,最后道:“你大可以继续搬,但你记得,之后不管是谁帮你,抚养权的官司,你一定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