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捧着信匆匆而来,陆清漪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她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转身隐在了帘子后面,用帘子挡住自己的身影,偷偷探听里头的对话。
    纸张展开的窸窣声响起,里头一直很安静。陆清漪拼命竖起耳朵,但仍旧是什么都没听见。正当她以为或许是大当家发现了她的存在才没说话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传来大当家的声音。
    “麻烦,又是这种文绉绉的谜题,无胆匪类。”语气中隐有不耐。
    里房沉默片刻,大当家的声音再次响起:“拿去给二当家看吧,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这个人总是神神叨叨的。”
    “是,大当家。”
    很快,送信的人退了出去。
    陆清漪看着对方的背影,舌头戳了戳脸颊肉,抿唇,也追了上去。
    她一路奔跑,从左边的小路上绕过去,在快接近分岔路口的时候,从袖兜中摸出了银针,捏在手里。而后深吸口气,眼神一凛。
    正要突然冲出去给对方一击,就感觉身后有一道温热靠近。陆清漪心中一骇,想也没想反身就是一刺。
    手腕被抓住了,人也一个踉跄,被对方一把拉进了怀里。陆清漪眨巴了一下眼睛。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满满的都是安心和平和,陆清漪心中一颤,欣喜抬头。
    “相公!”她眉眼弯弯。
    赵珩渊单手揽着陆清漪,在唇边比了个手势,俯身低头轻问:“你在做什么?”
    陆清漪指着已然往前走的人,道:“那个人从外头带来了一封信,大当家好像看不懂,所以我想把那人……”她做了个手刀的手势。
    赵珩渊了然:“我来。”
    说着他放开了陆清漪,静心侧耳倾听了一会,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前头的山贼给击晕了。
    陆清漪立马跑上前,都不待赵珩渊开口,已然动手去搜身。
    赵珩渊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娘子那娴熟的搜身行为,禁不住笑了。
    耍流氓的陆清漪也是很可爱的。
    从胸口摸出了已经被拆开过的信,陆清漪展开看了一眼,顿了顿,满头黑线。
    摔,这写的什么,诗吗?还是解谜啊!难怪大当家一副嫌弃的口吻!
    面无表情地把信递给赵珩渊,赵珩渊也就接过,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曾问过。
    待他看完,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瞧出他神情不对,陆清漪不由又去看信的内容,可依旧没从里头看出什么。
    赵珩渊朝她做了个待会在说的手势,把信折好重新塞回对方的怀中,给对方解了穴道后,拉起陆清漪转身离开。
    “信里头说了什么?”待两人走到偏僻无人的地方后,陆清漪才又问。
    赵珩渊点点头,神情依旧凝重:“我们这边出了内贼。”
    “内贼?”陆清漪脸色也变了变,“谁?”
    “暂时未知,对方很谨慎,只说了让他们戒备,其余半点讯息都没有透露。”
    可即便是如此,也已经很严重了。
    他们原先打的不就是一个措手不及的突袭吗?可一旦山寨的人知道了有人要攻山,势必会打乱他们原先的一些部署。
    真是麻烦,那个内贼到底是谁啊!
    “要不,我们去把那封信偷了吧!”
    “不可,既然信大当家已经看过,也知道此事,若是信不见了,他一定会有所察觉的。”
    “那可如何是好?”陆清漪担忧。
    以二当家的才智,肯定也能看懂那封信的意思。
    想到这,陆清漪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对啊,这封信的内容没有一定才学的人是看不懂的,如果顺着这条线去找的话,能揪出那个内贼吗?”
    在这个时代,识字的人或许寥寥有之,但博学之人却少之甚少。能在字里头埋信息的人,学问必定差不多哪里去。
    赵珩渊赞赏地摸了摸陆清漪的头:“清儿说的不错。”
    对方的确很谨慎,但也正是因为太过谨慎,反而无意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得到赞赏的陆清漪不由满足的弯起眼眸,但很快,她又沮丧起来:“可是他们知道了官府有动手的企图,接下来会不会影响到你和县令的计划啊?”
    赵珩渊没有说话,但从他一直没有展开的眉头可以看出,他也对此也是没有把握的。
    不久,赵珩渊自己寻了个机会下山去了。
    陆清漪因为突然被转移了歇息的地方,也没回地牢去,而是在附近转悠了几圈后,认命去了阁楼,探一探这个接下来要暂住的地方。
    淑娘老早就把地方给收拾好,一见她回来,当即热情地迎她进去。
    陆清漪看着她的脸,想起早些时候那些战战兢兢伺候在大当家身边,看起来颇为顺从的女子,突然有些明白淑娘那松口气一般的表情是为何。
    随手就能把不久前才和自己鱼水之欢的姑娘折了手送去给别人侮辱,换做她也不敢在其身边伺候。
    只是她还是很好奇:“大当家他……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淑娘脸色变了变,眼神闪烁。
    陆清漪便不再问了。
    答案很明显,大当家一直就是如此。
    也对,被抓来的姑娘那么多,少了这一个,还有别的女子能顶替。
    大约是陆清漪的沉默让淑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她沉默了片刻,踟躇着道:“其实小娘子也不必害怕,您是大当家的夫人,必是与我等不一样的。”
    陆清漪斜躺在床上,手肘撑着脑袋,望着她言不由衷的样子:“不一样是指什么不一样?不会被他打骂还是随手送给底下的人玩弄?”
    淑娘默了默,声音小了不少:“自是,自是都不会的。”
    陆清漪叹口气,心中突生一股悲哀,不知是为淑娘还是为这个时代的女人。
    古代的女子大多不能习武识字,由于力量上的差距,一旦失去了所能依靠的权势和金钱,就只能任人鱼肉。如淑娘等人一般,即便再不愿,也只能无奈屈服在大当家身下,甚至于,自己的性命也被人拿捏在手中。
    从醒来后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的陆清漪,便暗自告诉自己不能被同化。可是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又岂能不受其束缚和掣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