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赵珩渊其实觉得,心上有所牵挂是可悲的,那会成为自己的软肋,成为亲手送给敌人的武器。他甚至有时候还很庆幸,庆幸自己对男女之情的淡薄,才让他在战场上战无不胜。
    是什么时候喜欢陆清漪的呢?
    当出远门的赵珩渊,望着窗外一幕幕飞掠过的绿林,突然想到的。但是很快,赵珩渊就回忆出自己确认喜欢陆清漪的那一刹那。
    实际上,每次回想到那一幕,赵珩渊心中除了腾起的滔天怒意外,更多的是后怕。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头一回感受到浑身发凉的恐惧。
    “那时候,我真的很怕失去你。”赵珩渊望着已经彻底陷入黑暗,被黑暗包裹着的陆清漪,低声诉说自己的心情。
    赵珩渊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飞扑过来的身影,眼前晕染了的血红,不断浸湿掌心的粘稠感。呛鼻的铁锈味,夹杂着陆清漪身上淡淡的馨香,冲击着他整个人。
    当时如果不是陆清漪阻止,赵珩渊知道,自己一定会把在场所有人全部杀光,任何直接或者间接伤到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会毫无理智,毫无原则的对待一件事。
    实际上赵珩渊心里很清楚,伤陆清漪的那一刀不是特别致命,可他就是吓得失去了判断力,甚至好几回夜里,他都梦见刺伤陆清漪的那一刀,把陆清漪给杀死了,然后从梦魇中惊醒过来。
    想到这,赵珩渊从被窝里伸出捂得暖暖的手指,轻轻碰触陆清漪无意识垂在床上的手指。他动作很轻,不敢吵醒对方,只是轻轻的触碰,赵珩渊便觉得安心了许多。
    “这辈子,能遇上你乃我大幸。”
    一辈子很长,也很短。陆清漪的出现是他生命中的意外,甜蜜没有负担的意外,就如他说的那样,甘之如饴!
    就这样,赵珩渊痴痴看了陆清漪许久,直到后来再也坚持不住,便又沉沉睡去。
    清晨的时候,赵珩渊再一次醒来。或是因为太过疲惫,又或是因为有自己挂心的人在身旁,陆清漪到现在还没醒来。
    赵珩渊担心她是身体出了问题,忙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大约是他的动作太过急迫,原本就睡得不是很踏实的陆清漪顿时被惊醒了。
    醒来的瞬间,陆清漪下意识便往床上看去,寻着赵珩渊的身影,直到看见已经坐直的赵珩渊,整个人还是懵的。片刻后,陆清漪总算是回过神了。
    “相公!”她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高兴,眼眶就先红了。
    赵珩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微微一笑:“辛苦你了清儿。”
    “不辛苦。”陆清漪抽了抽鼻子,绽出一笑,“醒来就好。”
    染上鼠疫后,陆清漪最怕的就是赵珩渊无法清醒,持续的发烧会破坏人的机能,甚至可能会烧坏脑子,尤其,陆清漪最担心赵珩渊会休克。
    休克这两个字,对陆清漪而言是一个阴影。每当赵珩渊昏睡的时候,她总会不由自主想起因为抢救无效而吐血身亡的陆文浩。
    陆清漪很怕,怕赵珩渊会跟陆文浩一样的结果。纵使陆清漪清楚知道,陆文浩的死与她无关,却还是怕赵珩渊是死在自己手里的。这样的恐惧让她总是在睡下后连续不断的做着各种恶梦,导致最近睡眠严重不足。
    昨夜倒是个例外,她难得睡的不错,虽然因为睡姿不好现在浑身都痛,但是胜在一夜无梦。
    思及此,陆清漪露出了这几天最大的笑容:“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饿了吗,我去给你煮些稀粥吧。”
    “不忙,先陪为夫坐坐。”赵珩渊伸手搭在陆清漪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揉捏,好让她睡僵了的肌肉可以放松一些。
    陆清漪见状忙按住他的手,责备的扫他一眼:“你快躺下,我没事。”她怎么舍得赵珩渊一醒来就劳累。
    赵珩渊却笑笑道:“为夫不累,而且也是有私心的。为夫想触碰你。”
    陆清漪闻言脸颊微红,明明该说一句胡闹的,可话都嘴边,看见赵珩渊那张苍白的脸后,就统统化为舍不得了。
    赵珩渊替陆清漪松了松肌肉后,才缓缓放开她,只是还是忍不住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多难受。为夫在这不会有什么事,倒是你,可不能倒下了。”
    他倒不是想要责备陆清漪,只是觉得心疼罢了。
    陆清漪默默接受了他的关心,没有反驳。昨夜她也是不曾料到自己会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可是既然睡着了也无妨,好歹一早起来就看见赵珩渊醒了,就是整个人的确不太舒服。
    陆清漪转身倒了杯水过来,扶着赵珩渊喝了几口后,就见赵珩渊已经气喘吁吁。她伸手搭了下脉搏,又检查了一下赵珩渊身上的淋巴,暗叹口气。
    饶是健壮如赵珩渊也是病来如山倒。
    “相公你再歇歇吧。”
    赵珩渊摇头,昏睡了几天,他可舍不得又睡,便自己起了个话头:“张成如何了?”
    说起张成,陆清漪更是头疼了。
    这个张成病的很重,全身好几处都水肿,一直在低烧,身体几乎已经被掏空,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陆清漪已经在他身上试了不少的药,还没找到适合他的药方。
    听完陆清漪的话,赵珩渊想了想,说:“或许是因为我们派给村民的药汤起了作用。”
    他记得,当初哄骗张成说是去送药汤的时候,张成并未有疑,想来这一段时间,张成都有服用药汤,虽然没有治愈,多少延缓了身上的病毒。
    陆清漪闻言也觉得颇有道理,第一次觉得自己提出的举动还是有所成就的。
    不过高兴了一会,想到张成,又是一阵头疼。
    第一次见到精神分裂的病人,陆清漪不免觉得稀奇,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要往张成那边跑。这不,还真让她看到其中一个人格——正是那残暴的王宁。
    对于见到陌生的陆清漪,王宁一点都不意外,反倒是看着她露出了淫邪的笑容。要不是陆清漪拼命给自己催眠不要生气,说不定早一巴掌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