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吃吧吃吧,是不是很喜欢啊……”男人发出痴迷的声音。
    “喜欢就多吃一点,很快,很快,我就能完成这一场祭奠了。”
    好一会,男人颤抖着从笼子旁退开,就着昏暗的烛光,赵珩渊看见男人手指的前端已经被啃掉,鲜血如泉水一样冒出。男人似无所觉,从身上掏出布条,把手指给缠了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赵珩渊才发现,男人左手的五根手指已经有三根没了前端。或是因为只少了生长指甲的部分,即使有点突兀,倒不至于让人马上注意到。
    不过赵珩渊的心思并未在这上面,诚然男人的疯狂让赵珩渊感到有反胃和厌恶,但是他更多的是想到了方才他那句祭奠。
    祭奠?祭奠什么?
    如果是祭奠,那些老鼠便是男人准备的贡品吗?还是某人?亦或者……整个村子?
    看来事情远比想象中要复杂,赵珩渊不由沉下脸,原本因为陆清漪而生出的几分柔情都因为废屋中的男人而消散了。
    须臾,男人的情绪似乎已经趋于平静,才慢吞吞地离开。或是因为失血的缘故,男人身形摇晃,好几次差点摔倒,直接从满是碎石的小路上滚下去。
    赵珩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自然避开人群,穿过好些荒无人烟的偏僻小道,和一条条狭窄幽暗的巷子,终于停在了一个破烂的屋子前。
    说是屋子其实也不然,就是一个小小的房屋,这种房屋通常只有一个供人歇息的内屋和一个能放桌子,勉强称之为厅的空地。这种房屋甚至连起灶和洗漱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去别处解决。
    跟到这里,赵珩渊已经确定男人的住所,正想离开的时候,就见男人并未歇下。他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从屋里取出了一些纸张,拿着火盆摇摇晃晃地来到屋外,就着月亮的光,赵珩渊发现那是一张张符纸。
    符纸的来历不用说肯定是灵婆写的,只是或许是因为见到符纸的缘故,赵珩渊才又联想起男人是信徒的事,而他现在在做的,也正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会做的。
    这条巷子很长,男人就住在巷尾,一路走来全是破烂的房屋,显然几乎没什么人住在这附近因此男人半夜在屋外烧纸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知是否因为环境转变的缘故,男人似乎极为哀伤,对着火盆喃喃自语:“不知给你烧的这些够不够用,若是不够的话,可以托梦告诉我。”
    说了一会,男人语气又变了,有些尖细,隐隐带着些恨意:“你放心,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仿佛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火盆中的火苗突然窜的老高,衬得男人的脸更加阴森。
    又连续烧了些纸钱和符纸,男人的神色突然就从哀伤转变成暴戾,语气也变得狠绝低沉起来:“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我一定会让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的,哈哈哈……”
    嗜血的笑声回荡在狭窄的巷子中,久久不散。
    就蹲在隔壁房屋上的赵珩渊看着火盆前的男人,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诡异的感觉。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会以为这里有三个人在对话.只因男人的那一张嘴中发出的声音分明不是同一人,其中一道尖细的声音更像是女子发出的,可他又分明看见男人的嘴一张一合。
    饶是赵珩渊并不信神鬼之说,在这一刻也觉得一股凉意自后背自上天灵盖,连带荒凉的巷子都觉得无比的阴森恐怖。
    赵珩渊本以为男人会折腾到半夜才愿意歇息,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男人烧完纸钱和符纸,拿着骨坠虔诚的在月光下拜了拜后,便收拾好东西进屋了。
    直到屋里的光亮彻底消失,赵珩渊才从屋顶上跳下,活动了一下手脚,视线落在地上飘落出来的一些纸灰上,神色古怪。
    可以看得出,男人的身体不太好,说是瘦弱已经是轻的了,根本就是皮包骨,只不过因为天冷穿的厚实,才勉强遮住了男人的病态。
    赵珩渊想起他在废屋时用手指喂养老鼠的行径,还有方才看到的画面,脸上神色更加古怪。
    这条巷子的环境太糟糕,赵珩渊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先回山上休息,之后再来。
    清晨,天还未亮的时候,赵珩渊就醒了。或是记挂着昨夜看到的画面,他端坐在床前沉思了好一会,盥洗后摸了个馕塞兜子里,便往男人的住所而去。
    令人意外的是,男人竟然也起来了,满脸的疲态显示出对方精神不好。赵珩渊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趴下,原本是想看看男人要做什么,不想男人洗了把脸后就出门了。
    一大清早天都没亮,这人是要去哪?
    无端的,赵珩渊又想起昨夜看到的诡异的画面。青天白日下,竟觉得阴风阵阵。
    甩了甩头,赵珩渊凝了下神,偷偷循着男人的身影而去。
    男人没有往北边的废屋而去,他沿着偏僻的巷子一路往南边而去,之后突然转进一条崎岖的小石路。
    这条小石路非常难行,周边全是小腿高的杂草,唯一能下脚的地方只有一人宽,从地上被压塌的草来看,这条小路是男人自己踩出来的,所以痕迹很浅。
    赵珩渊跟在他身后,对周围的环境留了个心思,打算回头再来仔细查看。没想到一抬头,发现了一样令人诧异的事。
    男人行走的方向,不远处有一座庙,是村里的观音庙,由于上了年代,庙宇上的彩色壁画早已剥落。眼下天色还早,所以庙里的香火不多。老远,赵珩渊就能闻到飘散在空中的香火味,夹杂着清晨露珠的水汽,意外令人感到安心和平和。
    但是赵珩渊无暇感受,因为男人已经绕过后庙进去了。他连忙追了上去,借着粗大的廊柱遮挡身影,想看看这个人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
    可是再一次令他出乎意料,男人不是来做什么坏事,应该说,若是偷神灵的贡品也算是坏事的话,那么他的确是来办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