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男孩子皮一点没什么,都还小呢!”
  “我怎么觉得你家孩子都养的不一样……”
  大家围绕着各家的孩子展开了讨论,后面就东家西家地说开了,屋里的气氛很是和谐。
  “昨天女婿说这个星期天要请吃席,那天我们也来帮忙。”
  “那多麻烦啊,来吃饭就行了……”
  快到饭点的时候,林佳就和高明娟一起去做饭,本来李芬芳和周嫣是要去的,只是林佳觉得她们可能需要自己说话,她留在这也有点尴尬。
  高明义本来还在院子里的,可现在不知道哪里去了,他肯定也觉得他一个男孩子,在一堆女的中间很尴尬。
  林佳的锅里是腊肉炒木耳,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她不得不往后退,一回头就看见高明娟双目无神地洗菜,然后把不要的部分放盆里,要吃的部分丢了。
  她惊道:“明娟,你干啥呢?怎么把菜丢了?”
  “啊?”高明娟回了神,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她脸一红,赶紧把菜拿回来洗。
  林佳一边忙着炒菜一边问:“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看你这几天都不对劲?”
  高明娟这几天确实经常走神,话也变少了,林佳都想问问来着,现在又这样,这孩子会不会是有什么事了。
  “我没事,没事。”高明娟赶紧摇头,这事怎么好说呢。
  “你这孩子,动作快点。”林佳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事,不过现在问也不是时间,等晚上空下来再问好了。
  她动作利落地把腊肉炒木耳出锅了,然后又炒了一盘发好的豆芽,最后的菜是汤菜——干菇炖熏鸡,这时候也没有白菜青菜,就只能吃瓜叶子和青瓜了。
  两对母女都在屋子里说话,无非就是问问身体情况,问问婆婆丈夫对她们怎么样,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话题了。
  大部分菜都是收拾好的,没多久林佳就和高明娟把菜端上了炕桌,李芬芳见状赶紧去把碗筷数好拿上来。
  先上来的是一盆鸡肉炖蘑菇和炒豆芽,看着桌子上的两个荤菜,两个亲家都有点惊讶,等林佳又出去了,李妈妈凑到周嫣耳边道:“你们平时也是这样吃吗,怎么这么多荤的?”
  周嫣点点头,她看着也想吃了,低声道:“平时也有,就是少一点。”
  “那你这日子也过得忒舒服了。”周妈妈也低声叹,虽然是自己闺女婆家,她还是觉得很羡慕,她年轻的时候咋没摊上这么一个好婆家。
  还没说几句话呢,三个人把剩下的菜全都端上来了,分别是木耳炒腊肉,瓜叶子炖青瓜,拌凉酸菜木耳,炒花生米,还有炒豆角。
  因为人不多,菜的分量都不多,可是七个菜已经非常丰盛了,而且每个菜看着都非常美味,李芬芳最后端上来的是一小碗白嫩嫩的鸡蛋羹,那个是专门做给周嫣的。
  周妈妈接过高明娟递过来的碗,看着林佳,非常不好意思地道:“亲家,我们就是来说说话,你这午饭这么破费,以后我们都不敢来了。”
  “就是啊,都是一家人,平时吃什么我们跟着吃什么就行了,这样我们真的不好意思啊!”
  李妈妈也是不好意思的,可看着油水充足的菜,各种香味钻进鼻子里,她不由自主地分泌出生理性口水,这么丰盛,就是过年都不一定能吃到这样的好东西。
  “来者是客嘛!这是我们三家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我当然要好好款待你们了,以后熟了就是粗茶淡饭了,那时候可不要说我慢待。”
  林佳开了一个小玩笑,不过确实也是真的,这毕竟是第一次,以后肯定不会这么隆重了,最多比平时好上这么一点。
  “既然你说以后没有了,那我们今天就先吃个够……”
  “来来来,吃吧!大家都不要客气,都是一家人。”
  “咦,今天就我们几个人吗?”都要下筷了,李妈妈突然问道,她记得高家还有一个小儿子。
  林佳在筷子没进嘴的时候给两个亲家一人夹了一块肉,一边解释道:“就我们几个,两个大的在工厂里吃饭了,明义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们自己先吃,不管他。”
  “那我们给他留点菜吧,待会儿回来吃。”周妈妈提议道。
  “不了,我们先吃,我给他留了一份,不知道哪里野去了,来吃这个……”
  林佳说留了就谁都没有顾虑了,开始吃饭。虽然平时见的少,但大家都是有礼貌要脸面的人,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这次的会晤气氛很是和谐,林佳非常满意,谁也没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话。
  一顿饭愉快的结束了,双方都很满意,之后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个人没有坐多久就告辞回家了,总不能留下一整天。
  今天一天都不去上工,下午林佳就带着几个人一起去家里的自留地。
  一般的自留地都离自家很近,但是以前的高家不是在这里的,而是在村中的另一块地方,去年新房子盖好以后高家才搬来了现在的地方,以前的旧房子已经完全拆掉了。
  自留地按着人口分的,高家有三分半,已经种了辣椒、番茄、青菜等时令蔬菜,还有一点花生,只要伺候得好,一家人是足够吃的了。
  周妈妈回到家,周家的人才刚刚吃饭,主食是玉米面饼子,饭桌上是腌菜和一盆炖瓜,一点油花都没有。
  李敏带着孩子坐在一边,看见婆婆,赶紧打招呼:“娘快来吃饭吧!我这带着瓜子。”
  瓜子是周扬和李敏的儿子,刚满一岁没多久,还不会走路,瓜子是小名,大名还没取。
  见桌上的人都看着她,周妈妈过去抱起了瓜子,解释道:“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
  “你去看了阿嫣,她怎么样了?”周奶奶手上端着一碗白粥,她这牙口已经咬不了玉米饼子了。
  “她好着呢!吃饭的时候她婆婆还给她单独做了鸡蛋羹,上面还滴了香油,她胃口也好,没什么反应。”
  “那就好,看来她累不着了,我该放心了。”周奶奶点头,这样她就放心了,要不是她老胳膊老腿的,还真想自己去看看。
  周青这时候咬着玉米饼口齿不清地问道:“娘,你在二姐家里吃什么了?”
  “我想想啊!”
  ……
  林佳几人到了高家老房子那边的自留地,就看见了正坐在地头的高明义,高明娟叫道:“哥,快回家吃饭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高明义本来在低着头,一见着人就激动地跑了过来,脸上是愤怒的表情,眼睛红红的。
  “娘,娟子,我们地里所有的菜苗都被拔了,一根都没剩下,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做的事……”
  一听到这话,几人赶紧加快了脚步,菜苗都被拔了,这是什么情况,高明义没跑出几步,也一起又跑回头。
  到了地头,只看见乱七八糟的都是枯死的菜苗,全是被人拔起来丢掉的,看这菜苗的情况都已经干了,肯定不是刚拔的。整个夏天的菜都在这里了,哪一棵都是他们辛辛苦苦种的。
  李芬芳和高明娟已经气得快要哭出来了,林佳也是心里一紧,这片菜地是不久前她出去的时候,家里的几个孩子趁着空闲的时间来打理好的,种了好几种蔬菜,辣椒苗都已经移栽好了,今天她们就是来除草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高明娟又生气又心疼,跺脚道:“娘啊,这是谁干的啊,都已经干死了,我们以后要吃什么啊?”
  “我刚才没事干就先过来,一来就看见了这个样子,我正火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码字……好像比在学校的效率低很多……
  第65章 菜地被拔
  看着干了一地的菜苗,除了杂草没有一棵菜的菜地, 林佳也怒从心起, 这就是有人故意拔的,这安得什么心不用猜都知道了。
  高家是没什么仇人的, 最多就是有两三个曾经拌嘴的人家,这在乡下很正常,也没听说过谁家这样的。
  肯定就是哪个缺德的,看高家的日子过得红火, 两个孩子都成了城里的工人,红眼病犯了,恶从胆边生,偷偷过来把菜苗全拔了,看来这个破坏菜地的人时间很充裕, 一眼望去是真的一棵不剩。
  真是平淡的日子难过啊,才安安静静过了一个月,现在又不得安宁了, 这事还不知道得闹多久, 不及时补种的话, 今年夏天都没菜吃了。
  林佳只是单纯的气愤, 高明娟和李芬芳已经要气哭了, 高明义看见得早,有一段时间的缓冲期,现在看来倒是比较冷静了。
  林佳叹了一口气,看着心疼不已的女儿和媳妇, 安慰道:“明娟,芬芳,你们两个先别急,队上就这么些人,谁干的肯定能查出来,查出来了总得赔,现在生气也没用。”
  “那现在咋办啊娘,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啊,问谁去?”高明娟问道。
  “能怎么办,这里说偏僻也不偏僻,总有人会看到的,我们告诉大队长去,这种事情他不管不行。”
  现在可是大浩劫时期,一点芝麻蒜皮的小事都能闹大了,更何况一整片地的自留菜地都被拔了,这不只是高家利益受损的事情,更是伤害整个第二生产队名誉的大事,大队上还有民兵连,这事不可能不管。
  “大队长肯定在地里呢,我现在去找他去!”高明义说完,看到林佳点头,他就跑出去了,林佳他们就站在地头等着人来。
  高明义知道下午要来自留地,他早上在家里觉得太尴尬就出来玩,结果小伙伴们不是在上工就是在吃午饭,他实在闲着没事就先过来菜地看看,结果一来就看见了这令人气愤的一幕。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家告诉家人这个坏消息,可是跑到门口,刚要开门他就犹豫着停下来了,这事已经发生了,早一点说晚一点说都没有区别。家里还有客人,他娘对这见亲家的事情很是重视,他这一说肯定有的闹,还会给家里丢脸,不如等客人走了再说。
  因为这种考虑,走到家门口的他又走回去了,看着地上的菜苗越想越生气,心里有着各种猜测,越想越煎熬,连饭都没有回家吃。
  高明义去叫人了,林佳坐在长着草的一边等着,“你们两个也坐下吧,要不先回家也行,站在这也帮不上忙。”
  “不要,我要在这里看着,到底是谁这么缺德,拔了我们家的菜,我们这个夏天都没吃的菜了。”
  林佳正想说不会的,就有人在下面叫道:“嘿,娟子,你们家来的这么早啊!”
  自留地在一个小土坡上面,三人都往下面看去,见来的人是刘小兰和她的女儿,还有高红河隔壁的高大花和她娘,高红阳也是姓高的,他们三家的自留地就挨在一起了。
  叫人的就是十五岁的高大花,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别的孩子生下来就全部都夭折了,没有一个养的活的,以前还在老房子里的时候她和高明娟也玩的挺好,后来不是邻居之后就远了一点。
  “我们家的菜都被人拔了,现在正气着呢!”
  高明娟气愤地回了两句话,还在下面的两对母女也加快脚步赶了上来,看到这种情况,谁都是目瞪口呆。
  刘小兰赶紧跑了几步去她家的那片地里,仔细看着自己家里的有没有被拔,后面看到了有一排被踩到的辣椒苗,顿时大骂道:“这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好事,丧尽天良了不是,这菜长得好好的碍着谁了……”
  “这谁干的啊?这么缺德!”高大花她娘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已经让明义去找大队长了,这高家的人还没死绝呢就这样,这事不能简单放过了,找到这个贼就得让他改造一下,社会主义怎么能有这样的败类。”
  林佳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高大花娘和刘小兰的表情,她把记忆翻遍了也没找出高家和谁结了仇,眼红的人倒是多得数不清,她现在就各种猜测都出来了。
  “这确实是啊,这么坏的人,不好好改造,以后谁能放心,我们也是好几天没来了,今天空了才过来。
  “这人干嘛呢,拔就……这我的菜也被踩了好一些啊!”刘小兰蹲着扒她被踩坏的菜苗,心疼不已,这把隔壁的菜怎么把自家的也踩了。
  刘小兰不爽倒是应该的,毕竟她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可是看着就不太舒服,那语气像是怪拔菜的人不小心踩到了她家的。
  谁家的菜也没错啊,错就错在他们家的日子确实过得比这里谁家的都好,而且堂堂正正的,也不是什么挖墙脚根。
  几人轮番把拔菜贼给骂了一遍,然后就到自家菜地里除草去了,没等多久就高明义带着人来了。
  来的人是大队长周国庆和民兵连的连长张老三,张老三本名就叫张老三,高高瘦瘦的一个青年,他本来是一个浑人,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当上民兵连长了,做的好像还不错,没听人说过他不好,高家没和他打过交道。
  两人虽然在路上就听高明义描述过了这个场面,可是现在看到一大块地的菜都被拔了,全是枯死的菜,他们也是很震惊很气愤的。邻里之间拌嘴吵架是正常的,可这粮食蔬菜多珍贵啊,这样破坏实在是太过分了。
  周国庆和张老三先安慰了一家人几句,然后就绕着菜地走,看被破坏的情况。
  要想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难度很大的,要是真的一家家盘查起来,总会有马脚露出来,就是半夜做坏事,开门都有人听得见,这事调查起来最多麻烦一点,不会没有收获。
  高家现在虽然没了高红阳,但两个儿子突然就争气了,和高家处好关系肯定不是坏事,说不定还能有点好处。
  想了很多方面的事情之后,张老三严肃地道:“同志,这种破坏劳动成果的行为非常恶劣,不仅你们家有损失,更是对民兵连和集体社会的侮辱,我们民兵连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们和生产队一个交代。”
  “是的,这自留地周围不是没人,只要好好盘查,张连长肯定能给你们交代,你们先不要着急,等调查清楚了再种点别的下去,把损失降到最少。”
  大队长也给了承诺,反正这事不归他管,张老三敢说大话,他就给添一把柴好了。
  “谢谢大队长,谢谢张连长,那这事就麻烦你们了,得还我们家一个公道。”
  林佳本来以为还要多费口舌才能让他们尽心尽力的,没想到原来他们都这么看重这么自觉,她还没说什么就把责任都揽过去了,这个时代其实还是有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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