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三个人,纪楚戎并非全无防备。别看系统时不时在他脑海里插科打诨,其实从刚进入这诡奇世界时,系统就尽职尽责地将每个人的可疑之处记录下来及时反馈给他。
    为了让闻秋声心里踏实一点,也为了这段路程不那么恐怖,纪楚戎道:“闻小姐,也许你没有察觉到,其实在我们一行人中,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个。“说到这里,他轻轻笑了一下,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咦!?”我难道不是个战五渣吗,闻秋声道:“你是在安慰我吗,一定是在安慰我吧。”
    “唔,倒是也有那么点意思。”推了推突然贴过来的白迪,示意他不要闹,纪楚戎道:“我说的厉害不是身体素质方面,是心理素质,恐惧是人之常情,我们都会恐惧,但你克服恐惧的速度远超常人。”
    初见时,纪楚戎也以为这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身子骨偏弱,遇事有几分韧性而已。进入别墅后,她先是昏迷不醒,然而一旦醒来就提供了关于小姐的重要线索,危急关头也是她的愿望帮众人逃过一难,这一切都与某件事有关联。
    “是……吗?“仔细回想,闻秋声有点领会到纪楚戎的意思了。确实,她的表现较纪楚戎、陈策、白迪他们来说差之甚远,但是放在普通人中又着实有几分不同。她和夏晴、李立群、沈光霁三人一样都会恐惧、害怕、绝望,但是在挣脱恐惧时,如果说其他人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那么她就是一直在向着有光的方向奔跑。
    她怕的是自己无法坚持下去,而不是永远葬身于此。
    那么,那道光来自于哪里呢?
    “歌声。”闻秋声骤然道:“是歌声。”
    恐惧很大程度来自于未知,相比于其他人来说,闻秋声最独特之处恰在于知道的比别人多了一点。而这一点,正是小姐馈赠于她的魔盒。
    “没错。你听到的,小姐的声音给予了你线索,线索是思考的引证,而思考恰是理智的一种表现。”纪楚戎话题一转,道:“你没有发现,夏晴他们自审判游戏之后‘理智’了很多吗?不仅‘理智’,在行动上的目的性忽然统一起来。”尤其系统汇报过,三个人并没有私底下的接触。
    “是否可以推测,他们是凝聚在了某个意志之下。”
    本来放松稍许的闻秋声背后蓦地渗出一层冷汗。是呀,为什么只有她听到了歌声,小姐既然可以让她听到,为什么不能是别人。她双手环臂,掌心来回搓动试图抹平冒起的鸡皮疙瘩,喃喃自语道:“这太可怕了……”
    黑暗中仿佛有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确实存在之物,在她耳边嘲讽低笑。无法推测他们是否真的听到了什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听到的是真是假,越是深入地思考,越是陷入无休止的猜忌与恐慌。
    这时,仍是纪楚戎平稳的声音拉了她一把。
    “不必恐慌,我们这一行人中,小姐对你的恶意也许是最少的。”
    真是奇妙,她对自己曾笃信的一切产生了怀疑,却愿意去相信纪楚戎。也许正是因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他,纵是害怕听到答案,也情不自禁去试探,渴望他也相信自己。在独自煎熬了不知多久后,闻秋声道:“那……纪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有欺骗你的可能呀。”
    “想过。”
    心中的那一丝期许迅速枯敗。
    “但是……”纪楚戎话锋一转,道:“只怀疑而不去相信,不就永远在原地徘徊吗。”
    言下之意让闻秋声瞬间满血复活,要不是怕被白迪推下深渊,闻秋声真相冲过去抱抱纪楚戎。
    然而纪楚戎下一句话立刻打散了闻秋声的喜悦。
    “你说对吗,老夫人。”
    拐角处的平台,并不高大甚至显出佝偻老态的身躯显出模糊轮廓。她站在那处,身披黑暗,不说话时便连呼吸声也没有,让人怀疑之所以还能站立是因为背后有东西撑着。别说闻秋声,连自诩警戒心还不错的陈策都微微一惊。
    白迪和纪楚戎‘看’得更清晰一点,老夫人背后的墙面上,溅射状的血迹散发阵阵铁锈,那是不久前一具被钉在墙上的尸体留下的。
    “我曾经相信过很多人。”罗特里恩老夫人开口,她的声音仍具初见时的威严,却又在此时带上数倍于年纪的沧桑,她道:“你们不是第一批进来的人,也不是唯一走到这一步的人。然而迄今为止,仍无人能逃脱这无休止的轮回。这因生而起,以死为终,唯有怨恨、猜忌、背离、憎恨、恐惧永存的轮回。”
    “你在这里……那小姐?!”灵光一闪间,闻秋声忽然又想到了一个细节,审判游戏里,罗特里恩老夫人给每个人都投了有罪票。
    走到这一步,多少都窥见了些真相,老夫人开门见山道:“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这岛上一切鬼怪都是因那女人而诞生,包括我,我的儿子,以及塞拉。但是,那女人能一遍一遍杀死我们,却无法控制我们。所以,才有现在的会面。”
    因为某人从刚才开始一直和别人说话理都不理自己,而且在他赌气不理他的时候竟然没有立刻察觉过来哄他,白迪的心情着实不好,他打断老夫人的话,直白道:“想要谈合作至少拿出一点诚意来,抖出一堆废话打发谁呢。”
    “我以为诚意是来自于合作的双方。”
    “呵。我们不是唯一走到这里的人,却是你唯一能够合作的人,你经历多少次轮回了?有的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