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世子夫人在段少游出事之后是真的大病了一场,当时知道了实情的镇国公气得对镇国公世子动了家法。
    镇国公夫人离世之后,镇国公世子夫人已经掌家十余载了。谁曾想因为段少游,镇国公世子夫人会失了掌家权,掌家权自此落入了端素郡主手中。
    要说喜爱的幼子被永久贬谪出帝都、永不回返对镇国公世子夫人已经是一重打击了,就此失去了掌家权对她又是一次重重的打击了。
    而镇国公世子夫人的长女梦姐儿因为此事受了牵累而频频回府哭诉,她的婆婆如今又开始刁难她了。
    不过好在梦姐儿平日里和端素郡主、楚姐儿相处得很不错,一次回府哭诉的梦姐儿撞见楚姐儿,如今在镇国公府当家掌权的端素郡主亲自送了梦姐儿回婆家,明里暗里地拿话点了点梦姐儿的婆母。
    梦姐儿的婆母素来是看不上镇国公世子夫人的,对待贤王府出身的端素郡主倒一直是客气的。加上端素郡主是昭月公主的婆母,正经算起来的话两家也是有亲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端素郡主亲自出面为梦姐儿张目而来,梦姐儿的婆母自然是要给端素郡主几分薄面的。
    而本来该到了说亲年纪的棽姐儿,原来到底她还是镇国公世子嫡出的小女儿,不说有多少户人家慕名来求,至少也是有七、八户人家来打听她婚配与否的。可现如今在帝都中差不多的人家里,谁家不知道镇国公府世子一房因为段少游闹出来的乱子,那七、八户人家顿时就没了动静。
    世子夫人在这连番打击之下,病得也愈发厉害。
    好容易养好了一些就到镇国公面前求情,结果自然是被镇国公拒绝了。
    她转念把心思动到了柔姐儿头上去,想着自己府里头的人当街去拦萧璐的马车,萧璐为了柔姐儿日后的名声总得顾忌着一二,凭着自己病中思念亲孙女的由头,萧璐怎么说都会带着柔姐儿过来一趟的。
    偏偏事实和镇国公世子夫人心中盘算的结果大不一样,她派出去的侍女连萧璐和柔姐儿的面儿都没有能够见上一面,就被萧璐身边的鹦哥带着人给打了。
    甚至萧璐还发出话来,不允许她或者她身边的人再来接触柔姐儿,否则就要让柔姐儿改了姓氏。
    镇国公世子夫人呕出了一口鲜血来,倒在了床榻之上半天都没有缓过气来。
    闻讯赶过来的棽姐儿面色沉静地站在她的床前,看了她半晌之后叹了一口气。
    “母亲,你放弃吧。”棽姐儿眸色沉沉地对镇国公世子夫人说道。“之前大病一场,你的身子至今都没有养好。哥哥是陛下亲自下令贬谪出去的,柔姐儿如今才多大点年纪,母亲就别在她身上想点子了。哥哥之前做下的事情伤南安公主太过,母亲就别继续惹恼了她。南安公主到底是陛下的长女,她若真求陛下给柔姐儿改了姓氏,到时候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难道就没数儿吗?”镇国公世子夫人将将缓过一口气,思及远在福南的段少游,她双眼噙着泪哀戚戚地说道。“可游哥儿是你的亲哥哥,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啊。他受了那样严重的伤,连在帝都养伤都不许就被直接送去了福南。你哥哥那样的身子,要是回不来帝都,他能在那里熬上多久啊?”
    “母亲,哥哥不是个小孩子了。”自从被萧璇整治了一番过后,棽姐儿的性格和往日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了。“一个人要是做错了事情就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道理放在母亲面前,母亲难道就看不到吗?”
    “可我能有什么法子,你其他那些个哥哥都如同你父亲一般,烂泥扶不上墙。只有游哥儿和他们不一样,爱读书还出息,要不然你姑母也不会操作着游哥儿尙了南安公主。”
    “在我看来,哥哥做出来的事情,和父亲还有其他哥哥们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唯一不一样的唯有哥哥娶的不是一般世家小姐,而是陛下的长女,一位公主。哥哥在南安公主即将临盆之际,还为了贪一时之欢背叛了公主。”棽姐儿说道。“母亲,若不是哥哥犯的错,本来你还能再多添上一个活泼、可爱的孙子。”
    镇国公世子夫人听了棽姐儿的话,想到了南安公主那个死了的孩子,一时之间愈发悲痛了起来。
    棽姐儿始终站在床头,看着镇国公世子夫人悲痛欲绝地扑倒在了床头,恸哭出声。
    “母亲,别哭了。”棽姐儿心中无奈,喟叹一声,俯身蹲在床头,放缓了声音劝慰镇国公世子夫人道。“做人还是向前看吧,哥哥们不懂事,底下的侄儿们眼下还小,还是来得及调教的。父亲挨了家法养好了伤没有几日的功夫,就又住到他养在外头的外室那里。我劝母亲还是尽早想法子处理了那外室,不然等着祖父知晓了此事,只怕父亲这镇国公世子之位就真的是做到头儿了。”
    棽姐儿此时说话的样子,竟然已经完全不似她这般年纪的少女了。
    “棽姐儿,我累了。”镇国公世子夫人哭了好久、好久,才勉强止住了哭声,抬起了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看向了床头的棽姐儿,忽然开了口对她说道。“打从我嫁给你父亲的那一年到如今这个时候,我都快要记不得我这些年里给你父亲纳了多少妾侍、通房,又处置了多少外室、歌姬了。世子这个位置,你父亲早已德不配位了,你的哥哥们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和他倒是父子连心没什么不一样的,世子夫人我现在也是不想当了。”
    说着说着,镇国公世子夫人哭着哭着又苦笑了起来。
    “母亲.......”棽姐儿听罢,亦是无语凝噎。
    “只是母亲现在仍然担忧的事情,便是你的婚配了。”镇国公世子夫人的心境突然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无妨了,你虽然被你的父兄拖累了。但是我撑着去向端素郡主求助,她这个人素来是心软的,我去求求她,让她出面为你择取一门妥帖的婚事即可。”
    看向小女儿,镇国公世子夫人是真的看得开了。
    当年在大女儿的婚事上头,为了让梦姐儿嫁入高门,镇国公世子夫人该想的法子、不该想的法子都想了,虽然成功地让梦姐儿嫁进了贺家,但梦姐儿的日子却过得不好。
    镇国公世子夫人只想让棽姐儿能找户家事清白、好相处的人家,即便日后真的自家一房丢了镇国公世子之位,仍能让棽姐儿在婆家被善待。
    “母亲,别为了我去求人。”棽姐儿却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
    “为了你,母亲做什么都可以。当年你大姐姐的事情,便是我一意孤行造的孽。”镇国公世子夫人坦然说道。“再说了端素郡主的性情你也是清楚的,即便是我放低了身份主动去央求她,她都不会趁势欺压我的。你以后乖巧一些,多多去她身边陪她说说话,她如今掌家你跟着她也能多学到一些理家的本事,将来等你出嫁了总会用得到。”
    “母亲,你别这样。”棽姐儿听出了镇国公世子夫人话中隐含的凄凉之意,心中不觉地惶恐了起来,她眼中含泪握住了镇国公世子夫人的手。“母亲掌家这么多年,我跟着母亲学就足够了。”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镇国公世子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学东西都是次要的,和端素郡主处好了感情才是重要的。你父亲要真丢了世子之位,将来能继承这个位置的人只会是你二叔。你身为镇国公府出身的女孩儿家,和当家的人关系好了,日后才能更好地倚靠着他们,知道吗?”
    “嗯,嗯。”棽姐儿连连点头。
    “现在这样也挺好,日后你的父亲和哥哥的事情我统统丢开不管了。”镇国公世子夫人轻轻抚过棽姐儿的头发,看着窗外的天空说道。“等你出嫁之后,我就真的能够放心下来了。”
    镇国公世子夫人派了自己院子里的侍女去拦南安公主府车驾的事情,端素郡主很快就知道了。
    端素郡主听了侍女说了此事之后,扭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正抱着滨哥儿玩耍的楚姐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说这儿女都是债呢,镇国公世子夫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说起来端素郡主对她也是理解的。
    只是依着南安公主的性格,镇国公世子夫人此举会碰钉子,这件事也在端素郡主的意料之中。
    “母亲,又怎么了?”楚姐儿带着弟弟玩耍,方才侍女说的话她只听了个七七八八的,眼下就凑了过来好奇地打听道。“方才那个侍女说什么拦车子的事情?”
    “带着弟弟好好玩你的便是,没事打听这些事情做什么?”端素郡主说道。“没几日是你外祖母的寿辰了,我嘱咐你绣的绣屏你绣完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