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目送着周凯离开,洛秦天起身撑了个懒腰。
    不论将线索引向林际萱是不是俯瞰师故意为之,他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是时候该好好见见自己这个“未婚妻”了……
    细雨连绵,淅淅沥沥淋洒在华国大地上,滋润了一方水土。
    周管家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眼角隐隐有水光溢出。
    这里是玄家的私人陵园,玄家的祖祖辈辈都葬在了这里。
    周管家昨天接到了玄守霖的电话,连夜将他接回了家。
    玄守霖的口供已经在医院录完了,他在这起案件里并没有犯罪事实,可以离开。
    今天一大早,玄守霖就带着周管家来到了墓园,等来了一位俊美洒脱的青年。
    在看到那名青年的一瞬间周管家眼眶就红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小少爷!”
    周管家是看着玄无极长大的,他在玄家干了四十多年的管家,他是看着玄无极的父亲长大,又看着玄无极长大的。
    他不知道老爷为什么那么讨厌无极少爷,在他看来,无极少爷明明那么可爱。
    直到前天看新闻,他才知道,原来老爷竟然以为无极少爷不是自己的血脉。
    老爷真是疯了!
    就连他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无极少爷才是那三位里面最像老爷的人,可老爷却偏偏看不透。
    他竟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和事实,只相信那一张冷冰冰的鉴定报告。
    无极少爷这些年有时候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一想到无极少爷这些年的遭遇,周管家便是一阵心疼。
    周管家心疼无极少爷,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
    可现在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无极少爷和以前不一样了。
    倒不是只是说性格不一样,而是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像另外一个人。
    在眼前的这位玄无极身上,他只有陌生感,他找不出一丝一毫以前无极少爷的身影。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改变性格,应该多多少少也会带着一点以前的习惯和气息吧?
    一个人真的能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如今的玄守霖满身沧桑,眼中早已失去了商业霸主的精锐光芒。
    他撑着孱弱的身体陪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子跪在地上,细雨浇湿了地面,水顺着裤腿渗进皮肤,在这个盛夏透着一丝丝的寒凉。
    玄无极并没有跪下,只是拿出鲜花鞠了三躬放在了玄桓池的墓碑前。
    在不远处,是一处荒凉之地,有零星几个坟头矗立。其中一个坟头上的草已经被清理干净,坟前立上了崭新的墓碑——玄桓池之妻连云之墓。
    “对不起,无极。当初是我误会了你母亲,在你母亲死后我以为她有辱门风,所以将她草草葬在了外圈,连墓碑都没有给她立一块。”玄守霖耷拉着肩膀,往日里挺立的腰板已经弯曲,哪里还有以前的威风凛凛之姿,“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将你母亲迁过来和你父亲合葬在一起。”
    玄无极微微抬头,望着石碑上三个相拥在一起的半透明身影,慢慢摇了摇头,“不必了。死者为大,不要再去扰他们清静了。身体只是魂灵的载体,没有再为了让活着人求一分心安再去叨扰魂灵的安宁。”
    三个半透明的身影齐刷刷朝着玄无极鞠了一躬,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玄守霖。
    玄无极勾唇嗤笑一声,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扭头看向玄守霖,认真道:“我并不是你孙子。”
    玄守霖在周管家的搀扶下撑着拐杖站起身,他敛住眼中的悔恨和失落,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认我,是我活该。我今天请了黄律师来家里重新修改遗嘱,不管你认不认我,你都是玄家唯一的继承人。”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玄无极瞳仁中漆黑一片,没有一丝波澜,“你的孙子早在一个月前就死了,我只是借用他的身体复活的一缕幽魂。你的儿子、儿媳还有你的孙子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你想见他们吗?”
    玄无极的表情异常认真,他的语气平淡冷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玄守霖皱眉顺着玄无极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空空荡荡的空气。
    “你从来不关心玄无极,所以不论玄无极变成了如何模样,你也不会发现异样。”玄无极就视线转向玄守霖身后的周管家,“你应该发现了吧?”
    周管家神色不定,迟疑地点点头,“无极少爷确实像换了一个人。”
    玄无极勾唇露出抹讥笑,“看吧,玄守霖。就连你身边的人都能发现的事情,而你却什么都看不见。现在的你在想什么?除了对玄无极的忏悔,是不是还有一切都还可以挽回的庆幸?你庆幸自己是在活着的时候发现白水仙的阴谋,庆幸玄家的财产没有因为你的失误落到别的血脉手里,你庆幸玄家还有一根血脉可以继承财产,你庆幸玄无极还活着、还有父母的牵绊、还愿意回玄家。”
    “这样你就可以用苦肉计获取玄无极的同情。你是个商人,向来知道怎么达到利益最大化。你的忏悔真的真诚吗?在我看来可不尽然,我从你的忏悔中闻到了算计的味道。你为自己被白水仙欺骗而懊恼,你为差点杀死自己唯一的血脉而懊恼,可这里,玄无极的身份只是从杂种变成了唯一骨肉的标签转变。你忏悔的从来不是玄无极这个人,只是家族的传承,只是一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