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含山等人回到阳都地界,因着车马劳顿,众人便在一处客栈歇脚。
    燕含山见众人都下来了,唯有那神医老妪独自还坐在车上。燕含山让众人先走了,一个人的来到车马旁,正猫着腰去看,那老妪咳嗽了一声,道:“臭小子,鬼鬼祟祟做什么?”
    燕含山听得,赶忙直起身来:“呃,婆婆,这里已然是阳都地界了,时候还不晚,我们不妨歇歇脚再走,您,您就闲下来吧。”
    刚说完,帘子“噗”的掀开来,神医老妪从里头出来,却不看燕含山,自顾自的下来,尔后又转身,从里头拖出三四个褡裢,一并搭在自己的身上。
    “婆婆,您这是要做什么?”燕含山不解的问道。
    “小子,我不过是借你的脚程。行了,这也到了,我也该走了。”那神医老妪面无表情,边说着边就要走的样子。
    “哎哎,婆婆留步。”燕含山看看远处,又看看婆婆道:“虽说这是阳都地界,可离进入都城,还有好一段距离的。您这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走丢的。况且……”
    燕含山对着神医老妪深深施了一礼,道:“晚辈身上的毒,还指望婆婆……”
    不等燕含山说完,那老妪冷笑了一声,道:“小子,你别忘了,我不过是去采药的,这阳都郊野,才是我的地方。”说完,头也不回的往一侧去了。
    燕含山站在原地,极想挽留,却又无法勉强,只好呆愣愣如同木塑一般,望着那婆婆。
    那婆婆走了一段,似乎是意识到燕含山的注视,于是回过头来,补充道:“你,阳都侯府,燕盛南嫡长子,我,深山老妪,就在这山头,你要找我,还不容易。”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附近的一座山。
    如此说来,这婆婆是默允了。于是赶忙又施了一礼,谢过了婆婆后,方才转身往客栈走去。
    因着头日接到了燕含山回来的消息,老太太和苏氏等人,都在府门之下翘首以盼。
    “来了,来了。”一个小子飞快的从外头跑进来,脸上是止不住的欣喜之色。
    不多大工夫,就见车驾前来,众人下车,老太太、苏氏和燕含蕊众人迎上去,一阵嘘寒问暖且不提。
    朝堂之上,燕含山将此次所见灾情并其他情况,写成奏章,于第二日上朝面圣。
    皇上问过,又当众看了奏章,和众臣议论一阵,最后道:“朕已经派了秦拓去,这一去,灾情可解,万民得救。”众臣子又附和了一回。
    燕含山看着众人这般,只觉对薛铳的事情,没人有疑意,对灾情,他们也似乎是隔靴搔痒。心中着急,想要辩驳,思虑前后种种,最后只好将嘴里的话,吞下肚子。
    燕含山明白,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自己说什么,都是会遭到众臣甚是皇上的反驳,既然可以预见结果,不妨就先不声张,避免打草惊蛇,及至铁证如山,再出来说也不迟。
    正想着,有大臣上奏,说起广陵近日灾情。柳尚书道:“皇上,广陵郡乃天下第一大郡,又毗邻皇城,这一郡之灾,非比寻常。故而,还是需要早作打算。”
    “朕何尝不知。”皇上皱着眉头,回道。
    “臣听闻,广陵郡守长女陶如菁小姐,近日在府门施粥,依老臣之见,若要广陵百姓不流离外走,如今很好的一个法子,便是效仿陶家女,鼓励当地乡绅富贾,广施善粥。当然,这只是其一。”一个大臣边说,便对着皇上拜了一拜,道:“这其二,你就要陛下裁度了。”
    皇上听闻,道:“只管说,其二是什么,你说明了,我自由裁度。”
    “这其二,便是请皇上开皇仓,拨粮接济。”此话一出,朝堂斐然。
    皇上听了,并不言语,望着下面的众臣子都在交头接耳,唯有燕含山一个人杵在那里。于是便道:“燕含山,依你何意?”
    燕含山见问,赶忙躬身回道:“臣以为,张大人所言有理。民以食为天,只要能填饱肚子,没有人愿意流离失所,故而安民之策,唯有开仓放粮,刻不容缓。”
    众臣听燕含山这般说,大多都摇了摇头,燕含山见他们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就只等着皇上接下来的话。
    皇上来回躲着步子,沉吟半晌,一扬手袖,道:“依张大人之言,先鼓励当地乡绅富贾,效仿陶家女。末了,且先看看成效。至于开仓放粮嘛,这个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若能往后拖一拖,就尽量往后拖一拖。”
    众臣子听皇上都这般说了,也不好再多言。
    散了朝,燕含山在大殿门口候着,见过了梁丞相,又问起梁沉楚来。
    梁丞相连连摆手,道:“贤侄,这楚儿不比你,自小都是游手好闲,吃不得半分苦来。他本该助你到底,尔后一并归来,不想他没那耐心,自行先回了,我这做父亲的,岂能饶他。”
    “世伯,沉楚他……”燕含山刚想解释,梁丞相赶忙又堵住了他的话头,道:“你就别替他说情了,你只怕还不知道,这楚儿方一回来,便在城门下打伤了秦拓秦公子,我这老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梁丞相一面说,一面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
    燕含山看着,心头隐隐觉着这里头确有不对劲,也看出了梁丞相似乎有意在隐瞒什么。于是,也就不问了。
    转而道:“世伯所做一切,都是父亲教训儿子,愚侄自是不好说什么,只是沉楚此次提前入都,实是有要紧事,不知世伯可有耳闻。”
    “哦,是吗,老夫还不曾听得。”梁丞相很是讶然,尔后道:“这么说来,是我弄错了。自那日他回了,我老夫一气之下,将其关在书房,命其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近些时日,我公务繁忙,也不曾去看,那么说只怕他有事情,也断是没机会知会于我了。”
    梁丞相一面说,一面做自责的样子。燕含山见状,再多的话,自是也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