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个月的光景过去。
    时间来到了腊月月末。
    若是放在大周,此时已经是冬尽春来,天气渐渐转暖的时节。可大夏的冬天相比于大周来得要晚上一些,走得亦要迟上一些,这一点,越往北上越是如此。
    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隆州的边陲,再有两三日的光景,他们便会去到燕州。
    一路上,晏斩那豪爽的性子也渐渐得到了诸人的认可,与徐寒等人的相处也不再显生分,诸人无话不说,相处得倒是极为融洽。
    这天夜里。
    隆州边陲的小镇中下着大雪,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神色匆匆。
    楚仇离千不情万不愿的陪着魏先生去雪中支摊,而徐寒等人却是悠哉悠哉的坐在客栈楼下的酒馆中,吃着上好的酒菜,品着温好的美酒。
    就连嗷呜与玄儿也似乎极为享受这样舒适惬意的光景,在徐寒的脚下蜷缩着身子,眯着眼睛打盹。
    “此次执剑人大会,不简单啊。”或许是饮了几杯清酒的缘故,晏斩的话也多了起来,他看了看屋外的风雪,忽然说道。
    一旁的宁竹芒因为迟迟没有等到方子鱼的消息,而有些焦虑,闻言随意的敷衍道:“执剑人大会,五年一次,自然不会简单。”
    可晏斩却在那时摇了摇头,言道:“何止这般,我听闻此次执剑人大会获胜者不仅可以获得执剑人的身份,更可有一次进入龙隐寺镇魔塔的机会。”
    “镇魔塔?”身为大周人士的徐寒与宁竹芒显然没有听闻这样东西,一时间脸露疑惑之色。
    “相传乃是上古留下的事物,其中镇压着上古邪魔,但若是修士步入其中越过层层魔障,坚定道心,反而会获得诸多好处,因此素来此塔便是大夏出了名的历练之处,以往若不是立下大功劳的执剑人几乎不可能入到此塔,可如今不知为何,龙隐寺将如此苛刻条件放宽,但早就对其眼馋不已的各个宗门,必然会派出诸多杰出修士参与此次执剑人大会...”
    说道这里,晏斩那素来带着爽朗笑意的脸上也不免露出了凝重之色。
    赤霄门并未放弃对他与雪宁的追杀,他虽然对于那镇魔塔并无多少垂涎之意,可如今他的处境只有成为执剑人方才能让赤霄门有所忌惮。
    “即使是晏大哥也未有十足的把握?”听到这里的徐寒不禁问道。
    据他这些日子所了解来的消息,执剑人虽然是由龙隐寺组建,给出的各个条件也堪称丰厚,但各个宗门显然都不会愿意将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弟子送入此处,因此执剑人的组成更多是一些小宗门的弟子甚至一些江湖游侠,他们的修为自然不会太高,因此诸如晏斩又或者宁竹芒这样的大衍境强者参与这样的战斗,于之前的情况来看应当是万无一失。
    “以往那些大宗门舍不得自己的弟子,可现在不仅有镇魔塔的诱惑,就连以往十年执剑人任期都变成了五年,这样一来,莫说那些弟子,就是那些被困在大衍境多年的长老执事们恐怕都坐不住了。用五年的光景,换取一次镇魔塔的入场券,若是运气好上一些,甚至有可能在塔中顿悟一跃,直抵仙人之境,毕竟之前似乎也不乏这样的先例,因此,此次执剑人大会,不会轻松。”晏斩沉声言道,脸色也愈发阴沉。
    毕竟他需要考虑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身旁那位修为并不出众的雪宁...
    似乎也是嗅出了酒桌上的气氛太过沉闷了一些,宁竹芒忽的一笑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朝着晏斩言道:“说起来也奇怪得很,这大夏仙人早已过了十指之数,若是朝廷求得四五人出山,大周也好,陈国也罢早已都是囊中之物,既然李榆林素有大志,却是不知...”
    这番言辞倒是成功转移了之前的话题。
    晏斩微微沉吟便言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一入仙人境,非为王室宗亲不可参与王庭之争是数千年前便立下的四方盟约。”
    “四方盟约?”一旁听了许久的徐寒在这时终是忍不住接过了话茬,问道。
    这个辞藻他倒是曾经听人说起过,便是在大黄城之战时,牧极显露出仙人修为,那肝胆俱裂的崔国柱似乎发出过类似于牧极违背了四方盟约的言辞。
    “......”徐寒与宁竹芒的疑惑让晏斩一愣,但很快他便笑道:“晏某忘了二位并非大夏人士,不知道这四方盟约道也实属正常。”
    “所谓四方盟约便是数千年前南荒剑陵、青州道门、燕州龙隐寺以及太阴宫四道宗门立下的盟约,其间种种远非我所能知,但方才我所言的便是其中一条。”
    “可是这剑陵也好,道门也罢说到底只是宗门,怎么还能干涉朝堂大局?”徐寒不解道。
    “徐兄弟这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晏斩闻言又是一笑,言道:“从大离朝到大楚朝,虽然偶有内患,但说到底都是大一统的王朝,而四方盟约自然无从说起,直到数百年前大楚朝分崩离析,天下三分,这四方盟约方才透过这四座宗门传下,但却也并非人人可得,而是修为来到仙人境或者在四大宗门看来有可能登临仙人境的修士,方才能够得到这四方盟约的内容。在下也是因为之前身在魔天门方才知晓其中一二...”
    “相传四大宗门的开宗立派都是受命于天,且各司其职。”
    “龙隐寺负责度化世人,剑陵负责镇守凶剑,道门青莲观负责震慑妖族,而太阴宫则负责镇守虚空。”
    “四者各司其职,维护着这方世界的安稳,这样的存在,徐兄弟觉得他们有能力干涉朝堂大局吗?”
    听到这里的徐寒一愣,这样的说法他尚且还是第一次听说,难免在第一时间无法消化,好一会之后他方才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却是徐某见识浅薄了...”
    “徐兄弟这是什么话,这与见识可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大夏的龙隐寺在江湖上还算活跃,不似青州道门那般隐于世外,不然晏某人又怎会知道这些?”晏斩摆手笑道,说着又饮下了一杯清酒,顿时脸色有些潮红,一旁的雪宁倒是颇为乖巧,又在那时为他倒上了一杯。
    “嗯,晏兄所言应当不假。”一旁的宁竹芒于那时接过了话茬言道:“我以往倒也听师尊说起过,这四大宗门传承岁月不知几千年,似乎自有史以来便一直存在,即使那些强盛一时的王朝来来去去,他们却依然屹立不倒...”
    说到此处,宁竹芒的语气忽的低沉了几分,或许是又想到了如今玲珑阁的窘境。
    不过并不清楚宁竹芒来路的晏斩可无法对此感同身受,他摇了摇头,在雪宁有些娇责的目光下抢过了话茬言道:“宁兄此言差矣...”
    “其余三道宗门如何,晏某不可得知,但据晏某所知,就是道门青莲观,千年前可是发生过大变故的地方。”
    大抵是酒意正酣,晏斩的脸上少有的露出几分有意为之的神秘感,说起话来也拖着长音,倒是吊起了徐寒与宁竹芒的胃口。
    二人虽未询问,但目光中的好奇还是大大的满足了此刻晏斩那小小的成就感。
    他抑扬顿挫的言道:“传闻千年前道门还不是如今这般完全隐于世外,而传人之中却是出了一位天赋绝伦之人。”
    “此人年纪轻轻便有了登临仙人之境的潜质,当时可谓身受道门器重。那道人的名声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天下,而他也在历练之中结识了一位女子。二人男才女貌,是当时出了名的神仙眷侣。”
    “可后来,某次大战之后,那女子忽的显露出了真身,竟是一只来自十万大山深处的妖物。”
    “此事在当时的江湖闹得是沸沸扬扬,那道人似乎为此还与道门大打出手,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但最后道门却是改换了门庭,由那道人执掌。名字也改作如今的青莲观,随即彻底隐于世外。”
    说到这里的晏斩顿了顿,朝着徐寒与宁竹芒眨了眨眼睛,问道:“二位是否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耳熟?”
    徐寒与宁竹芒对望一眼,顿时醒悟了过来。
    “这便是魏先生那场皮影戏中演绎的故事!”
    “正是...”晏斩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可那时客栈半掩着的房门却忽的被人推开,屋外的风雪呼啸着灌入其中。
    而楚仇离也在那时迈步而入,身后跟着是依然背着大木箱子的魏先生。
    “啊!冷死楚爷爷了,还有酒吗?”楚仇离还是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一屁股坐到了徐寒身侧,便嚷嚷的问道。
    而魏先生却出乎预料的未有与诸人言语,皱着眉头穿过大厅,颤巍巍的走向自己的房门。
    “这是...?”
    看出魏先生异状的徐寒有些奇怪。
    “甭提了。”楚仇离饮下了一杯晏斩递来的美酒,这才言道:“这老家伙怪得很,今日雪大街上本来便无多少行人,好不容易来了一队镖客模样的行人,出手阔绰,赏了他一两银子,他便又不高兴了起来...你说这赚了钱也不开心,不支摊又不行,真不知他脑子里想的什么,莫不是年纪大了,糊涂啦?”
    打开了话匣子的楚仇离便一个劲的抱怨起来。
    一两银子...
    徐寒听到这里忽的心头一动,他响起了之前自己给了老先生一两银子之后,他们便遇见了楚仇离的事情,而晏斩也在给了一两银子之后,险些死在那赤霄门的追杀下,关键是观魏先生在收到这样的赏钱之后,似乎都是有所预料的模样...
    “那给钱之人是谁?你可知道?”徐寒问道。
    “那哪能清楚?”楚仇离吃着桌上可口的饭菜嘴里吐词不清的言道:“一个女娃子,生得漂亮得紧,身后跟着四个大汉,各个人高马大,好像都称呼那女子叫什么...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