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转折迭出,风起云涌,旁观者都有些回不过神来。静了一下,丞相魏安咳嗽一声就说:“曹侯,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应元骏是我爹,我就是应臻。”
    脱下了面具,孟广德几人丝毫看不出来应无尘就是那个面目平淡的小厮。
    踢了一下被捆住的一人,他冷冷地说:“有人招供你们假传圣旨诓骗宁远侯入宫勤王。在那之前,为了取信于他,孟广德的二女儿孟瑾如模仿姐姐的语气和笔迹故意写错了一封信送到宁远侯手里,告知宫中有变,宋王不轨云云。宁远侯错信那是儿媳所写,中计入宫。皇帝,这些人都是人证。”
    被捆着的众人里,一个女子惨淡地一笑:“二奶奶,大势去矣。我不能牵连儿女家人,对不住了。”
    她是阮轻燕。
    原来,众人在御龙殿对质之时,司马卫入城,合围怡安门,自以为胜券在握。然,曹重同样从北镇调来了五万大军。
    直到司马卫赶赴皇宫,他才率部从东门入城,一面清剿趁隙打砸抢掠的混混流民,一面抓捕所有可能的知情者,包括梁平、阮轻燕、刘昌隆父子、何春,并容天明夫人李氏的娘家一干人等。每个人都有软肋,眼见大势已去,当曹重承诺不连坐于家人骨肉时,尽皆招供。
    没想到机关算尽竟是如此的结果,刘月琴瘫倒在地,筛糠不止。
    看着两方大军针锋相对,嘉宁郡王沉吟着再次开口:“陛下,事到如今,还是请出先皇遗诏为妥。臣相信诸位将军都是明辨事理的人。”
    “如果没有遗诏呢?”看到陆淮叶站在泰王身边,端平公主心头一狠,出声问。
    “如果没有遗诏,就是泰王假传圣旨。曹侯觉得呢?”
    “我没意见。”
    “诸葛大将军?”
    “郡王所言甚是。”
    “丞相?”
    “理当如此。”
    “泰王殿下呢?”
    “若父皇没有旨意,杨懿束手就擒。”
    点点头,嘉宁郡王说:“齐都统,请吧。”
    按住龙鳞,齐轩成连扣七下。
    咔咔咔。
    细微的轻响震动了御龙殿,龙鳞无声无息地裂开,一只锦盒霍然在目。
    皱眉,容天明看了一下贾昊、南宫邈,各自悄然移步。注意到他们的动静,诸葛武斜眼一瞥,握住刀。
    众目睽睽之下,齐轩成强压伤势跃下龙柱,将锦盒捧给魏安。
    “请丞相打开。”
    深吸一口气,魏安接过锦盒。
    盒中安放一封黄卷,一本奏折,一方六角玉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子杨晋饱读诗书,却有才而无德。先罔顾法纪,私通宫妃,逆伦犯上,后出卖军机,贻害国家。如此狂悖暴戾,不足以承天下。即日起,废黜杨晋太子名位,册立皇七子杨懿为太子。
    然,杨晋其人阴鸷狠毒,屡教而不改,更隐有谋害君父之心。事若不测,太子杨懿当奉遗诏继承大统,匡正天下。
    其下还有很多小字,写着宋王劝谏,觉察太子隐有不臣,顾虑朝中大局,乃亲笔写下明暗两道旨意,其一兼程送去洛州召回泰王,其二密藏于御龙殿中,令枢密院长史梁徐、太监楚意、嬷嬷静香并赵婕妤各守机密,以备不测,云云。
    那本奏折是宋王所写,密密麻麻罗列着太子杨晋多年来的各项恶行,从纵容不法,贪腐军备,税收造假,买卖官爵……再到安北之战的军情泄露,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宋王在最后写道:臣弟深明陛下爱惜栽培之心,可惜太子外表温文谦恭,内藏机谋险诈。身为储君,不为天下计长久却滥用权力,恣意妄为,如此下去,朝中必定魑魅横行,民间难免冤狱丛生。太祖披荆斩棘,列位先皇呕心沥血之基业若交于太子之手,亡国不远。恳请陛下为社稷忧之,另择贤者以托天下。
    殿中落针可闻。
    太后煞白着脸跌坐在御座上。皇帝猛地抓住御案。
    他们都想不到,那位病体支离的先皇陛下,终究棋高一着。
    那一晚长平宫内,亲眼目睹弟弟惨死,忠臣罹难,他就和自己的儿子下了一盘棋。棋到半途,他说:“晋儿,你从小聪明勤谨,读书才华都是极好的,唯一的坏处就是多了些曲折心思,少了些仁恕宽宏。但所谓心机深者天机浅,你看,这盘棋下到这个时候,你看起来已经赢了,却还差一子。那一子才是这一局的关键。呵呵。为父把它放在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呆滞着,皇帝想起了自己的父皇。那时,他从容拿起那碗下了毒的药,饮尽,微微一笑:“晋儿,你记住,在你找到那一子之前,你永远都不可能坐稳天下。”
    蓦地狠狠瞪向弟弟,他厉声问:“你说,你怎么找到的?”
    默然片刻,杨懿回答:“大哥,最后的秘密藏在太后宫中。”
    “是她,是那个贱人!她一直在欺骗哀家,你和她早就串通了,是不是?”太后猛地弹起来,质问。
    “太后,得知安北之战的隐情,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那是她的亲舅舅。”
    目眦欲裂,太后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容天明,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回过神,已经没有退路的容天明翻掌滑出一只小巧机扩,黑光一闪,直扑泰王。同一时刻,贾昊张弓搭箭。
    锵锵锵!
    一连串爆响后,惨嚎声把殿中众人吓得一抖。
    诸葛武从容收刀还鞘,看了一眼刀尖滴血的林帧飞,一撩衣甲,单膝跪倒:“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皆一愣,旋即向泰王大礼参拜。
    “吾皇万岁,万万岁。”
    大势已去,南宫邈弃剑于地,跪倒叩拜。孟广德一干人等呆若木鸡,竟做声不得。
    山呼声如潮涌,孟瑾乔心头一松。步步艰辛直到此刻,她终于等到了山河定鼎的这一日,所幸,他们还活在同一片天地间。
    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她觉得自己飘了起来。
    直到此时,贾昊才沉重地倒在地上,瞪着殿顶,一道血痕从他的眉间浮现。血大片晕开。他身旁,容天明跌坐地上,右臂齐肩而断。他已经感觉不到疼,只是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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