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堂官走了。向缨走过来负手审视了齐轩成片刻才说:“你看,何大人也不理睬你了。齐轩成,你不会还指望谁来救你吧?”
    摇摇头。
    “你为什么要维护泰王?”
    “不是维护,而是我不知道。大统领的问题太难,没法回答。”
    “你再说一遍。”
    “我不知道。”
    “找死!”他冷漠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向缨,想起失去的蝴蝶,赤雪芝,被焚毁的秘地,他操起皮鞭劈头盖脸一顿乱抽。
    向缨逼供之际,裴绍均正在何龚府上。
    “何大人,你怎么让向缨自己进了刑部大牢呢?他肯定会屈打成招的。”
    “那你觉得该如何?向缨奉旨查案,我能阻拦吗?”
    “可你也不能放任他胡来。万一他,他丧心病狂地……怎么办?”
    “绍均,有些事你就不懂了。我不过问,让向缨去做,他反倒不会那么猖獗。眼下证据并不充分,刑讯逼供就把人打死了,说不过去的。而且,泰王还杵着呢。”
    裴绍均一愣。
    见他一脸疑惑,何龚好笑着点拨:“你呀,聪明能干,可心眼不够。向缨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抓来抓去,不就是为了攀扯泰王吗?可人家不予理睬,就连曹侯都撇清了自己。在这种情况下,齐轩成只要咬住,向缨就不会冒然杀他。咬不住,他死定了。可我看他挺聪明的,应该能挺住。”
    他哑然。
    “此刻你要协助你叔叔尽快把西井镇的案子破了。户部库银案,西井镇爆炸案,如果真的跟容天明有关系,一旦查清,他必定会设法自保。向缨与端平公主达成了默契,与容天明之间必有串联,没准可以从容天明那儿扯出他的猫腻,这叫釜底抽薪。”何龚循循善诱。
    低头思索许久,裴绍均终于点头。
    吩咐管家把他送走,何龚沉思了一会才拐过屏风,绕过一道小门进了隔壁的屋子,屋内站着丞相魏安。
    “丞相,我把绍均劝走了。你放心。他听进去了,不会胡来的。”
    “多谢了。”
    “丞相客气了。但不知丞相觉得,这个局面如何收场为好?”
    “今日泰王入宫告状,太后让向缨在御书房前跪着思过。接着,我听说泰王问陛下要了一大笔钱,还拿走了御书房的镇纸。你觉得……陛下为什么对泰王如此宽和?”
    沉吟片刻,“安抚?”
    “对。疫病案的处置取决于库银案的结果。只要库银案指证容天明,泰王就能撇清……齐轩成就不会死。这是险棋。谁先拿到证据,谁就是赢家。”
    看看他,何龚惊讶地问:“我们呢?”
    “这一局二龙夺珠,你觉得谁的赢面更大?”魏安意味深长地问。
    微惊,何龚皱眉半晌才说:“但丞相不觉得很怪吗?先皇时代,泰王是唯一一个不入朝的皇子。陛下登基,他也没有异议。可三年后,他突然回京了。他好端端地为什么回来蹚浑水?”
    颔首,“确实。当初先皇大行,他入京奔丧却对陛下继位毫无异议,举止耐人寻味。但眼下黑白子胶着厮杀,局面晦暗不明,你我何妨再看一看?”
    寻思着,何龚点点头。
    老狐狸们继续坐山观虎斗,裴绍均匆匆进了京兆府。西井镇爆炸,甘勇不幸殉职,随行衙役死十四人,其余个个带伤,杨集重伤休养,萧云坤也休养,京兆府近乎瘫痪,于是暂时由裴远嵩接管。拿着叔叔给的令牌,裴绍均轻车熟路见到了京兆府的牢头。
    听完他的问题,那牢头无奈地摊摊手,“那个李浩……死了。”
    “啊!他怎么死的?”
    “大概十日前。早上李浩还好好地,晚饭后却突然拉肚子,不到一个时辰就拉出了血。等请来大夫就不行了。我建议验尸,可甘大人说一个罪犯有什么好验的,就运到乱葬岗埋了。我猜测是容家的人下了暗手,他知道的事可不少。”
    阴着脸捶了捶墙,裴绍均狠狠骂道:“杀人灭口。该死!”
    “大人,那边毕竟是皇帝的亲信。您少说几句吧。”
    生了一阵子闷气,裴绍均突然问:“他的牢房有人去过吗?”
    “那里血腥味太重,暂时没有关押。”
    “带我去看看。”
    “是。”
    阴暗的牢房里,血腥味似乎未曾散去,还夹杂着些许腐臭。裴绍均沿着墙逐一地看,看了半晌一无所获。
    见他敲着那些砖,牢头就说:“牢房里除了那张石床空无一物。他没有亲眷,衣服被垫都是您可怜他派人送来的。他身无长物,不会留下东西的。”
    闻言,他不由得问:“这些日子有人来探监吗?”
    “没有。但甘大人上任时前来巡视,当时李浩问了一句,问他是谁?”
    “什么是谁?”
    “他问甘大人是谁,谁举荐的。卑职告诉他了。”回想片刻,“他的表情很奇怪,他倒退了几步嘀咕着什么完了完了之类。后来卑职走了,没再留意。”
    咀嚼着他的话,裴绍均的目光落在石床上。用手贴着石床逐寸地触摸,不知摸了多久,他稍微顿住,触手有种奇怪的粗糙感。
    “拿灯来。”
    “来了。”
    照了半晌,裴绍均终于看到了几个倒刻在石床底下的字:小鹅庄,李子树下。
    反复看了几遍,裴绍均腾地站起身,抓住牢头叮嘱了几句,大步离去。
    裴绍均带着护卫夤夜出了城。小旗镇上,毛家大宅里横尸一地。
    “门主,三十七口,没有活口。”
    “把金银搜罗一下,箱笼全部翻乱,做出劫财杀人的模样,再抹去所有线索,撤。”
    夜色遮盖了罪恶,血水聚成了小溪。
    亥时,容府书房,冷霜走进来抱拳行礼:“拜见将军。”
    “你回来了。办得如何?”
    “将军放心。一切办妥,不会留下痕迹。但锦州之行,我发现了一物,特意带回请将军一观。”
    那是一枚陈旧的方形徽记。
    凝神细看许久,容天明蓦地凝眸,沉声问:“此物何来?”
    喜欢阙乔传:二嫁侯门请大家收藏:()阙乔传:二嫁侯门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