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跳上横梁,门开了。灯亮起,有人说:“陛下请。”那是向缨的声音。
    悉悉率率一阵嘈杂后,皇帝坐定。
    再次看了看杨懿,向缨行礼退出,叫过一名都统耳语:“立即去京兆府告诉甘勇,以捉贼为借口搜查青瓦坊。你持金牌,去陆府查问陆淮叶的行踪,清点侯府的家将人数。然后去裴府,查问裴绍均的行踪。”
    “明白。”
    那都统飞奔而去。向缨转头走向等在台阶下的欧阳靖几人说:“欧阳统领,今晚宫里不太平。你带来的护卫我要挨个认一认,免得出宫的时候……被贼人混入就不好了。”
    心头暗凛,但欧阳靖面无表情地说:“遵命。”
    吩咐几个禁军逐一检查王府的护卫,向缨不动声色地指挥禁军们散开,堵住了逃离御书房的必经之路,再叫过一名心腹耳语几句。心腹禁军离去不久,一名太监捧着一只香炉进来,放在屋角。
    很淡的香雾在御书房里回荡,让人心旷神怡。烟气向上盘旋,逐渐就落在了隐伏的齐轩成鼻端。皱了下眉,他觉得鼻子有几分痒。想起九媚的血毒,齐轩成心头暗惊。思忖着,他小心地靠着柱子支撑住身体,探手在怀里掏出一枚雪白的珠子塞在鼻端。
    刚塞好珠子,他突然觉得眼睛一阵刺痛,接着头一晕,脚下一滑,下一瞬竟摔了下去,惊魂间,他险之又险地探手扣住横梁上一条木缝。可一滑一动,嗤嗤一声轻响。
    杨懿正假装旁听龙隆禀报户部府库里的异常,却凝神侧耳,留意着屋内的动静。同一瞬,他似乎听到了什么,稍微抬头一瞥,就见柱子边缘露出一线黑,再用眼角一瞄,向缨正走进屋内。惊惧不已,杨懿急转念,一下猛地咳嗽起来,然后扑通坐倒在地上。
    响动把皇帝吓一跳,龙隆、向缨同样一呆,齐齐低头问:“泰王怎么了?”
    梁上的齐轩成惊出了一身冷汗,见状忙抓住机会发力翻上横梁,却猛地凝眸。从这个角度,他巧合地瞥见在书架最顶端放着一本厚厚的大书《大齐地理记》。
    不管梁上如何,杨懿疯狂地咳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涨红了脸扶着太监的手狼狈地站起来,再闭了下眼喘了几下就问:“有很呛人的烟味。陛下闻到了吗?”
    皇帝诧异地摇头,“不是香气吗?哪有烟味?”
    猛扇鼻子,他皱眉:“鼻子很痒。龙大人你闻到了吗?”
    不知他为何如此失仪,但龙隆转念一想就说:“确实有些烟味。是不是香炉里的香熄灭了?”
    见问,侍候的太监赶忙走过去检查香炉。
    向缨却看了看杨懿,故意说:“殿下是不是累了?殿外冷,你吹一会风没准就舒服了。”
    “好啊。”打蛇随棍上,杨懿拱手说:“陛下,臣弟出去吹一下风。”
    “去吧。”
    转身往外走的瞬间,他稍微转脸瞥了一下梁上高处,黑色不见了。
    看着他走出去,向缨不动声色地走到杨懿适才站着的位置,可高低打量半晌,毫无异常。御书房与寻常大殿不同,除非有切实的证据,他是不能随意跳上房梁翻查的。
    御书房外,杨懿站在扶栏边发呆,此刻勉强松了口气,他只觉得脊背上一片冰冷,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想着阴魂不散的向缨,再看看四周似乎散漫站立的禁军,他心中翻涌着不安。斟酌许久,他一横心,走回屋内。
    等龙隆禀报完,杨懿就说:“陛下,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臣弟建议让刑部负责侦办,务必查清楚问题出在何处,并再次审讯原户部的一干人犯,包括杜久松。”
    “明日吧。你先派人把废墟看管起来。”
    “遵旨。对了,陛下,臣弟有件小事想问问您。”
    挑眉,“什么事?”
    “几年前,父皇曾说给臣弟一份棋谱。陛下知道吗?”
    “棋谱”二字落在耳中,皇帝眼中蓦地闪过一抹寒光,凝眸问:“父皇几时说给你棋谱?”
    杨懿假装回想了一下,“父皇过世之前的几个月,当时桃李正艳,四五月吧。”
    不动声色地抓了下拳,皇帝诘问:“可朕记得你那时没回京的。”
    “当时是,是宋皇叔的幕僚到洛州来,他来拜见时说的……后来就没下文了。前些日子,田陇整理书房,臣弟就想起了父皇的棋谱。”
    听到“宋王”,皇帝抿了下嘴又问:“那幕僚没说是什么样的棋谱吗?”
    “他说是父皇自己整理的棋谱,上面有父皇的御笔批注。”杨懿假意哀求道:“陛下,那棋谱肯定还在养心殿。臣弟记得陛下不喜欢下棋的,棋谱赐给臣弟吧。”
    转了一下心思,他假意许诺道:“等朕派人找找。找到就赐给你。”
    大喜,杨懿笑着谢恩:“臣弟谢陛下。臣弟告退。”
    很快,欧阳靖带着八个护卫跟随杨懿和龙隆离开皇宫,禁军一路尾随,不见异常。
    他们走后,皇帝起身说:“向缨,跟朕回养心殿。”
    微顿,向缨觉得他的脸色透着奇怪,想了想再次看看御书房,再瞧了一下香炉,还是跟上了皇帝的脚步。
    灯灭了。
    屋内静了。
    梁上,齐轩成小心地抓住《大齐地理记》,无声无息地翻开,一张很大的地图夹在末尾。屏息打开,他打亮一只火折子细看,一面回想着记在脑中的那盘棋,越看越惊。
    不提他在梁上默记地图,皇帝回到养心殿就吩咐:“向缨,你派几个得力可靠的禁军好好地找。”
    “不知找什么?”
    “棋谱。”
    错愕,但向缨知趣地没问,转身叫来八个心腹。
    几个禁军把养心殿翻了个底朝天,就连房梁都爬上去逐寸检查,一无所获。见皇帝沉着脸,向缨斟酌了一下才问:“陛下,您找那个棋谱为何?”
    看看他,皇帝沉思许久才说:“老七回来就是为了找到棋谱。”停顿片刻,“那一晚在长平宫,父皇……他说,朕虽然太子,但还有最后一件东西不曾拿到。在拿到那件东西之前,朕永远不能真正坐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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