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刘昌隆的管家进了孟府。这些日子,轻燕再不曾去孟府,替她送消息的是云燕。刘月琴的消息则由何春先送回娘家,再送到云燕手中。
    就在这时,应无尘戴着鱼皮面具第二次来到柳枝巷。
    “崔大叔,请您帮忙查的事查到了吗?”
    “呵呵。裴大人要查,我肯定帮忙的。坐。”老崔搁下酒坛子,摸出一本皱巴巴的簿册。
    “这是孟家这些年的人口出入记录。这是年份,这是人名。凡是新人,无论卖身或者雇佣,都要报户籍来处,写在这。被打死的家奴会写明死因,放出去的要看他原本的来处,家乡。在这。你自个比较一下就知道谁出谁进了。你就在这看,不懂的问我。不能拿走,我明儿要还的。”
    “好。”
    昏暗的烛光下,应无尘翻看着名册,抄抄写写到亥时才道了谢。夜阑人静,他坐在蝶舞楼高处的一间雅阁里反复看着抄下来的名字,来历,去处,剑眉紧锁。跟随齐轩成忙碌数年,他并非毫无头脑。此刻沉下心细细推敲,再对比方竹影给的名单,他隐隐感觉得到这些年余内频繁更换的下人里必定藏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刘月琴做梦都想不到,假名册骗过了方竹影,却让裴绍均看出了虚实。这时,她刚听完何春带回的消息,沉思着就问:“你觉得九媚的主子是不是向缨?”
    琢磨着,何春劝道:“二奶奶,轻燕说得对,甭管是谁,有些事单靠我们家难免费力,何不借力呢?”
    斟酌许久,刘月琴才说:“你告诉那边,眼下还只是想借机摸摸王府的底细,看看那边得宠的是谁,小丫头能不能拢住泰王。余下的,再说。”
    “是。”
    何春告退,上房里熄了灯。
    燕京城里彻底安静下来。遥远的东部边陲,中军大帐里,陆淮叶正一脸严肃地给诸葛遥远细述返京的始末,只略去了齐轩成的真正身份和永安门逆案。
    一言不发地听完,诸葛遥远看了他好一会才问:“太后瞧泰王不顺眼,你姐姐……没人娶,就让她嫁给泰王。为此,太后赏赐了你表弟,还有你?”
    “基本上就是如此。我姐姐的朋友还说,他说得知太后可能给我赐婚。”
    诸葛遥远皱眉。
    咬了咬牙,他又说:“那是个看似恩典的牵制。万一,劳烦将军告诉遥清,我,我”
    回过神,他没好气地一瞪眼,“我什么?堂堂男子汉,说了半天没一个字有用。要不是她哭着喊着来求我,你早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从云雾谷到这至少要跑两个时辰,可她提前了将近半个时辰赶到,一路上不知道摔倒多少次,搞得浑身是伤,还把我爹惊动了。你别想着见异思迁,要不……”
    不等他威胁自己,陆淮叶认真地打断说:“不会的。但如果让向缨知道我,我和遥清的事,只怕他会去皇帝面前挑唆。你写了那个折子,皇帝可能会怀疑你和我串通。总之呢,如果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请将军告诉遥清不要听信。”
    不置可否,诸葛遥远审视着他,突然问:“太后赐婚,你能拒绝吗?”
    “我……反正我肯定不会娶那个女人。”
    “可你姐姐,你弟弟都在太后的威胁下。你如何抗旨?”
    陆淮叶张张嘴。犹豫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把齐轩成要做的事说出来。
    打量着他欲言又止,诸葛遥远目露玩味:“你姐姐嫁给泰王或许是不得已,可她也想借力泰王……替江阙报仇,对吧?”
    陆淮叶一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后是皇帝的亲娘。要推翻太后的赐婚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皇帝出面干预,就好像你爹那样;第二……换一个皇帝。”
    没想到他竟能吐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字眼,陆淮叶震惊地瞪着他,惊愕道:“将军,你,慎言。万一探子听了去,岂不是成了罪名?”
    撇嘴,“除非你去告发。”
    “……”
    轻叩桌面半晌,诸葛遥远才说:“三日前,兵部行文将你调回司马卫,授职中郎将。中郎将是正三品军职,官升半品。同一日,端平公主的儿子钱勇俊也升了中郎将。你们都归属于南宫邈统辖。南宫邈原任禁军副统领,他是向缨推荐的。所以你就任后,难有作为。无论谋划的人是谁,他的目的就是把你困在京城。”
    “换言之,淮叶,皇帝对你并不信任,甚至……隐隐戒备。知道为何吗?因为你爹是先皇最宠信的将军。你说,如果你爹还在世,永安门那一夜,他是去勤王,还是去平叛?”
    寥寥数语好似平地惊雷,震得陆淮叶的耳朵嗡嗡作响。他瞪大了眼看着诸葛遥远,对方却漫不经心,似乎在说一件平凡小事。
    怔了好一会,陆淮叶觉得嗓子发干,深吸一口气稳了稳神才问:“将军,你为何这么说?难道永安门……有什么蹊跷?”
    笑笑,他拍拍他的肩,“永安门那桩事,天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有一个疑点。如果是真的,为何没有依律问罪,明正典刑,却要在一夜间把宋王府、林王府、宁远侯府、应元骏府斩尽杀绝?有些事做过了头,欲盖弥彰。”
    “……”
    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诸葛遥远笑道:“但皇族兄弟争位与我们何干?依我看,就是太子跟林王,他的四弟争得你死我活,干脆兵戎相见。听说先皇一直病重,没准那个时候已经驾崩了,秘不发丧而已。这种肮脏事,前朝史书里又不是没有,不用大惊小怪。”
    没想到他这么说,陆淮叶哑然,复想了想才点头问:“那公文应该没那么快送到,将军怎么得知的?”
    “从京城到这,送个信很快的。”
    想起黑鹰,陆淮叶点头。他回营休息后,诸葛遥远又倒了杯茶,悠闲地问:“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片刻后,大帐后面走进来一个人。坐下,他问道:“我没骗你吧。永安门的事就是有鬼。”
    “嘿,那又如何?他已经是皇帝了,你难道想弑君?”嗤笑一声,他回顾他,“但我猜测淮叶身后还有人,或许是你的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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