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住脚,江阙静静地看着他说:“淮叶,你不会杀我。”
    “你!”
    没有理会直逼咽喉的刀,他开口道:“设计害你姐姐的是向缨。她是我们中最弱的一个,所以在向缨眼里是最好的诱饵。可他能说动公主,是因为你立功嘉奖。”
    他猛地凝眸。
    “这一局,向缨先派人送信诓你回来,再散布谣言套住裴绍均,泰王被欧阳靖劝阻,我不在京城,差之毫厘避开了他的陷阱。昨夜你姐姐出嫁,京兆府、禁军倾巢出动对我围追堵截,还搜查青瓦坊……他们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闯入王府带走你姐姐。”
    垂眸片刻,他唇角牵出一丝自嘲,“你说得对。我背负着血海深仇,背负着幸存者的希望,我不能感情用事。而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我带走你姐姐,你,整个侯府,孟锦程,甚至与你交好的廖景龙这些人都将难逃污蔑与株连。淮叶,若你与我易地而处,你会不顾一切带走你的遥清,置你的亲人朋友乃至无辜牵连者的生死于不顾吗?”
    陆淮叶默然。这一刻,他想起了那封不知名的信,被诓回府的孟锦程,被革职的裴绍均,那一晚不请自来的端平公主、向缨,太后赐下的七宝玉如意……
    发怔许久,他有些疲惫地搁下刀,坐倒在石桌前半晌,低声问:“你准备怎么做?”
    低头看看他,江阙走过来坐下,斟酌了一下才说:“我收到消息,太后有意替你指婚。皇后有个远房的外甥女刚满十六岁,正是议婚的年纪。”
    陆淮叶一惊。
    “我猜测皇帝很快会把你调回京城,最可能的去处是司马卫。钱勇俊数月前在司马卫任职指挥使,等你去了,他就是最好的牵制。”
    他猛地握拳。
    “昨日晚间,景宁公主进宫请安并陪太后用晚膳,今日一早就传出了指婚的消息。我还没查到是谁在蛊惑景宁公主,但依我看,他们对你和诸葛家的关系起了疑心,这是要试探,更是要离间。如今,皇帝宠信向缨,太后心机深沉,一旦你调回京城,她必定会提出婚事。可你决不能忤逆太后。”抓住他的手臂,他慎重地说:“事到如今,你表现得越是恭顺感恩,你姐姐、母亲、弟弟就越安全。”
    “……”
    “你放心,到时我会设法拖延一段时间。但你要立即赶回军中,免得节外生枝。回到白龙军,把京城的事如实告诉诸葛遥远,让他心中有数。”
    抿着唇好一会,陆淮叶终于问:“你让我去白龙军……你想让我说服诸葛家帮忙?”
    摇头,“我只是需要他们保持中立,不帮也无所谓。”
    “可是……司马卫五万,禁军两万,在京城里皇帝掌握着七万大军。没有镇军的支持,你打得赢吗?”
    耸耸肩,江阙回答:“你说得对。帝国镇军拱卫边疆,正是国中最强大的战力。可将士们为什么要替皇帝卖命?将军们又是为了什么出生入死?事实上,皇帝能调动的镇军至多四成,但他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只要诸葛武按兵不动,兵力上就不惧了。”
    他疑惑地看着他。
    “武将们都有类似的心结与忌讳,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等你在军中日久,就懂了。”
    拢眉片刻,他又问:“我姐怎么办?”
    心中有种压抑的痛,他停顿了半晌才说:“此刻她留在泰王府,比孟府安全。你放心。”
    三个字似乎什么都没有说,却尽在不言中。继续审视他许久,陆淮叶严肃地提醒:“记住你的承诺。我告诉你,我不是我爹会容忍那个人渣。你敢辜负她,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错愕,继而他似乎苦笑了一下,“好。”
    起身欲走,他顿住脚步回头说:“我要十万两黄金修缮府邸,建立卫队。”没等他回答,又说:“等你娶我姐,我再还你。还有,灰雪兔你负责养好,养兔子的钱由你付。”
    “……”
    陆淮叶走后片刻,洛洺来到。见他神色阴郁就说:“公子,事已至此,你别生气了。昨夜他们大喊捉贼,不仅是对付我们,还有无尘公子。”
    一惊,他不禁抬头问:“他没事吧?”
    “幸好方竹影和他在一起。他捎了消息回来,你看看。”
    接过细看,他越看越惊,猛地把那张纸一合,他站起身:“我回城。你去凤竹镇把这些消息告诉师兄。”
    他们分头离去。这时,陆淮叶正一路快马直奔广林斋。
    申时末刻,陆淮叶带着亲卫踏上归程。他没有再回府,只让随行的亲卫送回两封信,一本奏折,并取走一应所需。
    半个时辰后,廖景龙看完陆淮叶给自己的信,愣了好一会才拿起那本奏折去找母亲。玉书瑶同样看完了儿子的信,咬住牙沉思很久,叫来孟锦程耳提面命一番,又吩咐了罗叔几句。
    同一时刻,刘月琴刚进了宫。
    “如儿,你为什么要到太后跟前替小贱人说话?你知不知道,那一日太后降旨,你爹在家里大发雷霆,呜呜呜……”坐下,刘月琴哭着数落女儿,“你娘我费了多大的劲才能拔了眼中钉,可你看看,看看,你真是傻呀!她又不是你娘生的,你管她的死活?”
    太后把孟瑾乔许给泰王,皇帝心中不快,便迁怒于孟瑾如。数日来,贤妃每日陪着皇帝,孟瑾如再次失了宠。想到自己被家中的蠢事连累,她本就窝火万分。此刻听了母亲的数落,她柳眉一挑就说:“我不这么做,她就进宫了。哼!而且那桩婚事如果是真的,为何搞得沸沸扬扬?你才傻呢!白白替人家背了黑锅还怪我。”
    正数落着,刘月琴猛地听到了什么,错愕地抬头问:“进宫?”
    “是啊!哼!你以为我想管?那一日贤妃故意去御花园告诉陛下,他当时就心不在焉的。过了这么些年,陛下还记得她。”咬牙片刻,她呵呵冷笑:“难道我什么都不做,等着她入宫再跟我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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