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轩成走掉七日了。他没有再来找她,也没有音讯。七日里,孟瑾乔每天没精打采,她把陈荔和苏绣都赶出去,独自窝在屋里发呆,翻来覆去地想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越想越伤心,又忍不住地哭。
    纠结了七日,她稍微安静下来,开始费力地回想重生那一刻眼前掠过的纷杂片段。可眨眼间将近一年过去,那些曾经清晰的片段逐渐模糊,无论怎么想,都无果。
    泄气地倒在床上,她睁着眼盯着帐子许久,腾地坐起身。
    “陈姨。”
    数日间见她疯了般不眠不休,陈荔和苏绣担心得不行。听到叫人,赶忙进来。
    “小姐。”
    “陈姨,我们从丹露寺回来后画的那些纸搁在哪里?”
    “纸?”
    “哎呀,就是,我们回府后的几日,夜里我都在宣纸上画,那些纸呢?”
    被她问得愣住,陈荔回想了好久才说:“柜子里有个盒子。”翻找半晌,她才从衣柜下面的一个盒子里翻出一大叠纸。铺开一看,这些纸不曾经过装裱处理,似乎受了潮,半数的墨都晕开了,模糊不清。
    埋头翻看了很久,孟瑾乔郁闷地坐倒,懊恼不已。
    见她垂头丧气,陈荔想了想劝道:“小姐,即便吵架也能和好的,他或许在气头上,你先不要着急。让他自己静一静,没准就好了。”
    “哎!陈姨,你不懂得。”
    “可是……”
    “算了。”看看她担忧的脸,孟瑾乔还是说:“饿了,先吃点东西,要不没力气想。”
    见她还乐意吃饭,陈荔稍微宽心,便往厨房去了。忠勇侯府没几个人,厨房只有四个婆子。日常三餐陈荔常常自己做,不想给侯府的下人添了太多麻烦。
    陈荔走了,苏绣才低声问:“小姐,齐公子他,他到底是谁?”
    看着她疑惑的脸,孟瑾乔默默闭了闭眼,轻声说:“绣绣,你一定要保密,死也不能说出去。他,是江阙。”
    “啊……”
    “你现在知道了,所以我们之间不是简单的误会。他身边有人说,变乱前他爹收到了我的信,这才深信宫中有变。否则,他爹为将多年,不可能不经过深思熟虑就贸然带兵进宫的。”
    惊愕地看着她,苏绣实在没想明白,只得问:“可陈姨说,你根本不知道那件事的。”
    “我确实不知道也没有写信,眼下却有口说不清。”
    犹豫了一下,她小声地问:“会不会是二奶奶撺掇老爷干的?”
    摇头,“我觉得不太对劲。这么大的事,姨娘只怕没那个胆子和那种缜密。”
    “……”
    “你记住一定守口如瓶。你先替我去青瓦坊看看他。”
    “是。”
    苏绣一溜烟走了。孟瑾乔继续翻看那些模糊的画。看了好一会,她突然抓住一张纸。纸上一角有个模糊的人影,人影对面是一座巍峨的府邸。费力地辨认了很久,她蓦地抱住头。一阵剧烈的疼痛刹那间划过头颅,孟瑾乔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眨眼间冷汗湿透了衣衫。这一瞬,她眼前闪过一个影子,正背对着她,递出什么东西给对面的人。那人接过便走进一道门。那人穿着一身军服,并非寻常的家丁打扮。
    是了。宁远侯府是一品侯府,可以自建二百人的卫队,甲具衣饰皆有徽记。陆府也是如此。
    那是宁远侯府。
    可送东西的女人背影陌生,不知何人。
    抱住头喘息很久,孟瑾乔终于缓过气。头渐渐不疼了,那个画面再次消失无踪。费力半晌,孟瑾乔勉强爬了起来,跌坐在榻上闭着眼,她无暇顾及浑身湿淋淋的难受,紧蹙着眉,心中叫嚣着。
    那个背影送了东西去宁远侯府!难道,那封信!
    可信不是我写的,江阙却说那是我的笔迹。我的笔迹?
    是谁冒用我的笔迹来陷害我?难道……是我爹干的?刘氏干的?还是谁?我娘呢?她是不是被人诓骗了?
    越想越是焦灼,越想越是愤怒,她蓦地睁开眼,扫落了桌上的笔墨纸砚,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不,不!到底是谁干的?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陈荔刚端着托盘回到门前。听得屋内噼里啪啦夹杂着尖叫,唬得赶忙放下托盘,急急拍门。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啊!混蛋,是哪个该死的混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那个瞬间清晰的片段让她明白了,原来那场指控不是捏造的。那么,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除了她父亲孟广德,还有一场恶毒的构陷。这一刻,从未有过的愤怒充盈了她的胸臆,她从未如此痛恨一个人,痛恨那个恶意陷害自己的人。
    她猜到了!
    那人模仿她的笔迹写信,如果宁远侯中计,永安门兵变成功,江家难逃覆灭。如果宁远侯不中计,先皇赢了,她写信蓄意诓骗宁远侯,就会变成参与阴谋的证据。无论哪一种情形,她和江阙之间都可能再也走不下去了!
    那人如此的处心积虑就是要毁掉她的安稳人生,砸碎她唾手可得的幸福。
    可是,是谁如此恨她入骨?
    孟瑾乔不知道。
    尖叫了好一会,孟瑾乔安静下来却翻来覆去地想,丝毫没听见陈荔叫她。
    不知想了多久,她突然自语道:“爹,是我爹干的。一定是他!他能拿到我的信,我给娘的信!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他为什么这么恨我?啊!他为什么要投靠东宫,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一切,为什么?我是你女儿,是你女儿!你为什么要害我?”
    她再次发起了疯,颠三倒四地念叨了一会,咕咚,心力损耗太过加上数日不眠不休,孟瑾乔终于精疲力竭地昏了过去。
    屋外,拽住了陈荔的玉书瑶轻叹一声。
    她赶来时就看见了外甥女发疯般捶着地,自言自语地语无伦次,她猜到了什么。永安门之变对孟瑾乔的伤害比江阙更深,因为告发江家的人是她的生父!一边是挚爱,一边是至亲,她如何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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