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到她提起孟广德,齐轩成微微凝眸,就说:“你妹妹是告我殴打她。”
    “才不是。她是借题发挥,是要告我的状。我们走吧。她闹得越久越是不好。”十分自然地拉起他往外走,孟瑾乔想了想又转头吩咐苏绣,“告诉冯大叔立即赶回府里,告诉梁管家,四妹在京兆府闹事。”
    “是。”
    苏绣一溜烟地走了,齐孟两人往京兆府而去。洛洺没有跟随,站在原地思索着什么。出神间,有人来到身边。一怔,他转脸一看,摇头道:“陶叔,你不要神出鬼没行吗?吓到我了。”
    “胆子真小。”敲了他一个暴栗,陶严正色说:“适才侯府来人说,孟四小姐在侯府门前当街谩骂,与人争执,不但打了起来,还对侯府的人出言不逊。侯爷已经派人送帖子给孟广德了。”
    “有这种事?她真是干得出来。”感叹一声,洛洺才说:“陶叔,我去京兆府告诉公子。你们别露面,只怕四下里都有跟梢。”
    “知道。”两人一起转进了奇兽斋的小门,分头离去。
    洛洺抄近路狂奔着绕进京兆府的角门时,孟瑾媛正黑着俏脸站着,头发也乱了,衣裙也撕破了,却毫无自觉地继续发着脾气。跟随的丫鬟和车夫暗自叫苦不迭,却劝不住。裴绍均站在廊上看着她状若疯妇,暗嘲不已,却懒得说话。衙役们各自抱着腰刀,假装没看见却偷笑。
    正围观着,齐孟两人跟着衙役进来了。
    看到妹妹的泼妇模样,孟瑾乔差点笑出声,转念却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叫道:“四妹,你真的在这?你闹什么呀?”
    “啊!”转脸一看姐姐跟齐轩成一起来了,孟瑾媛满腔的愤怒顿时找到了宣泄口,怒冲冲地一指姐姐,尖叫起来:“裴大人,你可不能偏袒呀。就是她,是她蛊惑齐公子当街殴打我。”
    裴绍均不出声,孟瑾乔却说话了。
    “四妹,你先别嚷。你以为京兆府是尚书府,随你瞎嚷嚷?”
    “死贱人,你得意什么?我今儿就是要告你,我要让你坐牢。我就不信了,京兆府竟敢公然偏袒你?”一叉腰,孟瑾媛恶狠狠地走过来几步一瞪姐姐,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见她被气得失了方寸,孟瑾乔好笑不已,懒得跟她吵架,只问道:“你告我,有证据吗?”
    “当然有。”
    “证据在哪?”
    “你看看,看看,我的衣裙都被刮破了,手臂上还有抓痕,都是你害的。”想也不想,孟瑾媛一指自己。
    “你到底懂不懂得律法?你的头发散了,衣裙破了,手臂划伤了,只能证明你与人争执受害,或者自己失足摔倒受伤,却不能证明是我干的。你说与我有关,请问谁看见了,凶器在何处,又是在何时、何地、如何作为的呢?”
    孟瑾媛一呆。
    “你又知不知道,诬告自己的亲人,按律是要问罪的。我是你姐姐。论亲,我为长,你为幼;论尊,我为嫡,你为庶。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你告我却拿不出任何切实的证据,就是诋毁长姐,不敬嫡出,这是逆伦之罪。真要追究,足够让你坐牢五年有余了。”
    不紧不慢地说完,孟瑾乔继续提醒,“四妹,我再告诉你,你尚未年满十八,姨娘对你依旧有教养之责。可你不但诬告亲姐,还蓄意搅闹府衙,一旦问罪起来,不仅是你要倒霉,还会牵连到你的亲娘。到底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你会顾念你的娘亲,自己掂量吧?”
    二房的兄妹都是不读书的,哪能如孟瑾乔这般不但博览群书,更能学以致用,举一反三。一番反驳有理有据,条理分明,更处处抓住了律法之要,一下就把孟瑾媛堵得目瞪口呆。
    隔着姐妹两人,齐轩成和裴绍均各自站着旁听她们舌战,谁都没出声。裴远嵩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听到孟瑾乔的这番剖析,意外之余,微露赞许。
    孟瑾媛却呆立着,渐渐注意到四周的人都在看自己,不知是怜悯还是讥笑。她本是个极其虚荣的女子,顿时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一时间便勾起了被平国侯府悔婚的委屈。再一看,齐轩成站在姐姐身旁面无表情,姐姐却似乎一脸的洋洋得意,她一下子又气得咬碎了银牙。狠狠瞪着姐姐一会,她突然转头四顾,下一刻,她猛地扑到最近的一个衙役跟前,一把拽出他的腰刀。
    “我杀了你,贱人!”
    她举着刀冲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向孟瑾乔扑去,欲要将贱人劈成两半。变生肘腋,所有人都想不到她会疯狂至此,竟齐齐愣住。孟瑾乔也惊住,直瞪着扑来的刀,忘记了躲避。眼看那刀就要戳进孟瑾乔的前胸,一只手从斜刺里伸过来,扣住了扑来的刀。
    眼睛都红了,孟瑾媛瞪着齐轩成,狠声叫道;“放手!我要杀了她。”
    “你才该放手,你疯了。”
    “你才疯!我要杀了这个贱人!”
    近乎神智失控的孟瑾媛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扑到了刀上,齐轩成却无法动武,更顾虑着身边的孟瑾乔,只能以臂力硬扛。刀锋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他手上的血在她眼前无限放大,这一瞬,她好似回到了那一晚……她赶往永安门,却只来得及看见他中箭倒下。那一瞬迸溅的血陪伴了她那短暂的前世里最后的日夜。多少次午夜梦回,她从凄厉的哭喊中醒来,都会一次又一次的痛恨自己为何不在那一刻纵身跃下,陪着他共入黄泉。
    爱过方知情重,情深才懂离恨。她明知他无辜,却昧于孝道,始终不曾为他说过一句公道话。她躲在丹露寺里独守孤灯,不仅是心痛他的离去,更是憎恨自己的软弱。直到那一日……满室红妆,亲情梦碎,她才真的明白了,她的愚孝是那么的可笑。
    一瞬间好似过了很多年,孟瑾乔蓦地回过神来,拔下头上的舞蝶簪扑了过去,“滚开!”
    下一瞬,血光迸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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