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看了那只鹦鹉一会,裴绍均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你会带路?”
    鹦鹉不理睬他,埋头啄了几下自己的羽毛。
    瞧着鹦鹉,他继续琢磨。
    因为被齐轩成拿灰背鼠挤兑,他对灰背鼠印象深刻。可他只在青瓦坊吃过鼠肉,几曾养过呢?但为了查案,他买过一只鹦鹉。齐轩成给他讲卖马的笑话时,他便想到了它。
    反复回想了一会齐轩成的前言不搭后语,他逐渐梳理出些许轮廓。斟酌很久,裴绍均再次往衙门而去。日暮时分,他第二次回府,然后带着四个心腹护卫直奔广林斋。在广林斋里吃过晚饭,问明伙计,将近戌时了。既已天黑,他便带着护卫留在广林斋暂住一夜。
    夜静更深,京城外陷入了沉寂,只有远处的河间码头依旧有一二船只往来,隐现灯火。
    “大少爷,卑职陪您去吧。深更半夜的,您一个人出去……这不是在城里。”
    笑笑,“没事的。你们一个留在房里假扮我,一个在外间装睡。你守在房间外面的廊下看看是不是有人跟梢。你穿上黑衣蹲在屋顶上,万一有人夜探就高喊捉贼。我不会去太久的。你们注意安全。”叮嘱数语,他带着鹦鹉消失在窗外。
    绕过广林斋的前门,裴绍均潜入树丛,往西走去。行到远离广林斋的一片疏朗林间,他环顾四周无人便扯断了鹦鹉的脚链。感觉到脱去了束缚,鹦鹉滑稽地抖了一下羽毛,振翅飞起。
    它向西飞去。
    裴绍均将身法施展开来,在树丛间穿梭,紧跟不舍。
    不到二刻,鹦鹉飞进一丛树木里,消失了。
    再次停步环顾,裴绍均拔刀在手,往前走去。警惕地穿过黑漆漆的树影,前方是一片不大的开阔地,林间站着一个黑衣人,鹦鹉正落在她的肩上。
    看到裴绍均走来,她开口问:“裴大人?”
    声音是个女子,裴绍均吃了一惊,想了想才问:“这是你养的鹦鹉?”
    摘下遮面的黑巾,她淡淡一笑,“是啊,但起初不是。大人请跟我来吧。”
    顿了顿脚步,裴绍均拔足跟上。
    他们消失在林间深处时,广林斋来了不速之客。在屋顶上埋伏的护卫瞧见了,立时丢下瓦片。下一刻,呼喊声激起:“有贼。抓贼!”
    灯火骤亮。
    不知道身后的喧哗,裴绍均已经跟着女子在林间七弯八拐很久,来到一座不高的土坡前。土坡下搭着两间竹舍。竹舍前的地上晾晒着不少草药,一个二十岁许,书生模样的人正在称量草药,逐一分拣。
    脚步声响,他抬头一看,惊喜道:“苏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
    行至近前,苏凤莞尔:“小丛,这位是京兆府的裴大人。他掌管刑案,当年的事你对他说说吧。”
    一鄂,那书生看向裴绍均半晌,深施一礼:“我以为苏小姐是安慰我的,不曾想大人真的来了。”顿住数息,他又说:“大人请。”
    竹舍简陋,药香袅袅。
    环顾着,裴绍均再看百~万\小!说生就问:“你是腾御医的家人?”
    没回答,书生端过一盏药茶,“大人请喝茶。大人慧眼,我叫腾子丛,是腾家唯一幸存的人。当年我跟着腾御医,二少爷,我是他的书童,也是他的半个弟子。我自小跟随少爷,医术药理、识文断字都是他教的。”
    挑了下眉,“如此说来,你知道你家二少爷与何二小姐的私情?”
    “大人,他们是彼此倾心,希望终身厮守,我家少爷不是轻薄浮浪之人,绝不会对何小姐做出亵渎之事。”
    想起往事,腾子丛的眼圈有些发红,出神许久才低声说:“那一日少爷本是与何小姐约好要私奔的。等到申时过后还不见她,少爷着急就返回城里去找她。他吩咐我守着马车……”
    何国舅得到姐姐的庇护,在礼部做了个闲职,日常应应卯。每日午后从未时到申时二刻,他都在静室里打坐,或者研究奇闻怪谈。深知父亲的习惯,也知道劝不动父亲成全自己的情爱,何雪芳便与腾君影约定先私奔,过上一年再回来求父亲宽恕。
    那一日,约定的时间在未时三刻。腾君影备好了马车,带着书童腾子丛在城外的树丛里等。眼看申时将过,何雪芳还未来。担心她被人绊住,腾君影留下书童守着马车,自己赶往何府。腾子丛在城外从申时等到将近戌时,也不见自家少爷。不得已,他藏好马车,匆匆赶回城里。腾府外,只见围观者指指点点,如狼似虎的禁军正包围查抄。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只好寻了个小客栈栖身。次日才打听到何雪芳突然自尽,自家少爷被何国舅所杀,何国舅因为悲愤过度栽下荷池,重伤不起。惊惧之下,他费尽周折终于见到了明无忧。明无忧是何雪芳的密友中唯一知道腾君影的人。她不相信腾君影会干出如此的歹事,于是先安顿腾子丛出城躲避,再说服父亲向刑部举告,指出谋害何雪芳的另有其人。
    谁料,明无忧前往刑部陈词却一去不返,两家获罪,尽数死难。
    把自己知道的事讲完,腾子丛才说:“我以为皇后屠杀明家腾家是因为憎恨少爷与她的侄女相好。求告无门,我心灰意冷地远离京城,在济州遇到了苏老太爷。老太爷收留我在府里晒草药。日子久了,他看出我学过腾家的医术,追问之下我才把少爷的冤屈告诉他。他说若是皇后一心怀恨,除非皇帝下旨重审才有机会翻案的。”
    叹了一声,“可没过多久,先皇驾崩。”他苦笑道:“灯影照雪图是明小姐为二小姐和少爷所画,二小姐交给少爷保存。画搁在马车里,我珍藏至今。”
    沉默地听完这段悲剧,裴绍均的心情有几分复杂。沉思许久他才问:“有几个人知道何二小姐与你家少爷的事?”
    “少爷身边只有我知道。二小姐她,除了明小姐知道,还有一个贴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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