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片刻,孟瑾乔才继续说:“后来变生肘腋,何二小姐的丫鬟都指证是那个御医害死主子,唯有明姑娘另有说法,于是刑部令她前去陈词。那一晚,她在黄昏时分出发却一直没有抵达,被认为畏罪潜逃……”
    把当年在宫中听闻的始末告诉裴绍均,孟瑾乔幽幽一叹:“罪名确凿,滕氏满门株绝,明氏被牵连,几乎死绝。我只知道明氏的女眷共计二十三人被没入掖庭,吃不饱穿不暖,受尽折磨,不到两年就被死了大半,不知道眼下如何呢。”
    静静听着,裴绍均沉思了一下才问:“你觉得那是个冤案?”
    “我看到那副画才猜到的。”
    没看出来玄机,裴绍均只得问:“谜在画中。但不知何解?”
    “那位明姑娘闺名叫做明无忧,故自取别号,忘忧公子。明姑娘善画,更与何二小姐是闺中密友,那幅灯影照雪图……我猜测是她特意为他们画的。枝蔓绕山石,白雪上花开,画的本是白日却画出了夜幕的景象,暗指他们虽然情比金坚,却很难得见天日。何二小姐的闺名叫做何雪芳,御医姓腾,腾君影。灯影照雪,暗藏他们的名字,是一副藏字之画。”
    细细回想着那副画,裴绍均沉吟良久,颔首问:“所以,御医不会害何二小姐。她突然自尽,必定另有因由?”
    “如果明姑娘被人所害,就说明有人处心积虑地陷害何二小姐。可她待字闺中,她们为何害她?”
    裴绍均自然听得懂孟瑾乔的问题,走到桌旁坐下沉默半晌才问:“小乔,你之前不知道这是冤案,是谁告诉你的?”
    转脸看了看他,孟瑾乔轻声回答:“齐公子。”
    裴绍均一愣。
    斟酌片刻,孟瑾乔坦率地说:“不瞒大人,我不知道齐公子从何处得到那副画。他只是派人请我去看画,我猜着了而已。”
    微垂眸,裴绍均想了想又问:“淮叶是不是之前中了毒?是刘宏弄的鬼?”
    诧异他突然问这个,孟瑾乔思忖着还是没有撒谎,“是的。景大夫发现了,确诊那一日齐公子也在,所以他知道。说起来,还是得他相助才救了淮叶。但淮叶去云州我不知道,直到我告诉大人那一日。”
    拢眉,裴绍均更觉得齐轩成的举止处处古怪了,但他没再追问,深吸一口气就说:“城北的尸骸案既然陛下下了旨让查,就是师出有名。但……若何二小姐受害是为了争宠夺位,谁最有嫌疑?这件事揭出来,太后会不会姑息?”
    “有如此的手段能劫持证人,杀人灭口还瞒天过海的……除了皇后、淑妃、贤妃、丽妃的家族有这个实力,其余妃妾有心也是无力。而当时家势最强大的……”顿了顿,“是皇后。可未必没有人栽赃嫁祸,想要一石二鸟,居中取利。”
    “至于太后知道了……大人,陛下已经是皇帝了。过去他需要姻亲的支持,或许会容忍。此刻……”孟瑾乔摇头。
    一番分析鞭辟入里,裴绍均微挑眉。他突然发现孟瑾乔并不是徒有其表的绝色花瓶,她聪颖慧黠,不但善解人意,更对时局人心颇有见地和体察。思及此,更平添了几分欣赏。
    琢磨片刻,他起身笑道:“小乔,我发现你很聪明。可我听说淑妃最得宠。若这件事与她有关系,陛下会姑息吗?”
    “如果真的跟淑妃有关系,太后必定震怒……等待她的就是一条白绫。皇后……也一样。她们的娘家都是功臣,但太后和陛下此刻最忌惮的就是持功自傲,尾大不掉。一旦揭穿,后宫前朝必定巨震。”
    揣摩着她的话中之意,裴绍均心头微凛。斟酌着,他点头说:“我有数了。小乔,你不要介入此事太多,免得引起为害者的注意。”
    知道他关心自己,孟瑾乔遂笑:“多谢大人关心。这里的茶确实很好,大人试一试吧。”她拿起壶给他倒上。
    不想走,裴绍均干脆坐下来品茗。
    方才品了两盏茶,孟瑾乔就出去邀请上官隽雅。
    “今次劳烦上官妹妹了。裴大人,你若是破了这个案子,要好好谢谢她。”
    她笑意盈盈的眼里流转着波光,可那柔情却似乎与自己无关,更似乎蓄意地把自己推给上官隽雅,裴绍均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无语,更有些郁闷。不想跟上官隽雅纠缠,他略坐了一下还是叮嘱了孟瑾乔几句,告辞离去。
    他走了,上官隽雅目露沮丧。她看得出来裴绍均对自己只是礼貌。观察着她的神色,孟瑾乔却很高兴。
    上官姑娘是很有眼光的。他们挺般配的,长辈的关系也不错,好亲事。
    琢磨着,她不禁想起诸葛遥清,再想起远赴云州的表弟,忍不住叹了一下。接着又想起还在刑部牢里的齐轩成。
    裴大人若能帮你,你会省力很多的。看来他会查下去的。江阙,你看,谁说我不能帮你的!
    不习武的就是弱小的兔子,无用?歪理!
    再想起应无尘的谬论,她忍不住腹诽。
    离开望犀斋,孟瑾乔去书院看望弟弟。孟锦程兴冲冲告诉姐姐,一日前皇帝任命了新的兵部尚书,正是诸葛遥清的叔叔,诸葛骏。
    “哈哈哈。”自顾自地笑了好几声,孟锦程摇头晃脑地说:“等二哥娶了她,对我们大有好处。”
    “嗯?”
    笑得好似一只狐狸,少年洋洋得意地献宝,“姐,其实二哥不是不喜欢那个诸葛姑娘,他只是要面子。我告诉你……”他把为了护臂的事陆淮叶私下的嘀咕说了。
    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孟瑾乔既无语又好笑,暗骂表弟死要面子,再看看弟弟洋洋得意地盘算,忍不住一个暴栗敲在他头上。
    “哇,好痛!姐,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粗暴?”
    “你得意什么。哼,陆家的子弟依靠姻亲裙带往上爬,真是玷污了舅舅的威名。你自己好好读书上进,别那么不长进地只惦记着那点家业。尚书府的那点东西都是舅舅补贴的。你什么时候能依靠自己做出一番成就,才真正对得起你身上那一半将门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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