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信搁在灯烛上烧掉,孟瑾乔坐下托腮片刻才问:“妹妹觉得……裴绍均这个人是怎么样的?”
    “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但很有心胸,做事做人更有自己的纲纪。大齐建国二百年,除了长乐侯曹氏一族根基深厚,就数裴氏一门人才辈出。裴氏治家得法,每一代都能出几个俊才,看起来裴绍均该是这一代年轻后辈中的翘楚。”
    有些惊奇地看了方竹影片刻,“妹妹怎么知道这么多?”
    没回答,方竹影又说:“如果姐姐不喜欢他,还是别嫁了。”
    一怔,她不禁问:“妹妹怎么说这个?”
    “人生短暂,为何要勉强嫁给不喜欢的人?想想你的母亲、舅舅,他们在天之灵若见你为了名利物欲,或者为了保住亲人而委曲求全,会是何等的心痛?你的弟弟们若是知道你为他们牺牲……若他们真的把你当做姐姐,又会如何的自责呢?”
    没想到她这么说,孟瑾乔不由得看她。
    “姐姐,真正惜你怜你之人不会愿意看到你为了他而牺牲自己,骨肉手足如是,爱人亦如是。非如此者,都是在虚情假意地利用你,用恩情来要挟你,那样的人不值得你倾心费力。想想江阙,若他尚在人间,会舍得让你为了替他换取功利权位而委屈牺牲吗?”
    四只眼睛彼此瞧着许久,孟瑾乔才笑了一下,“妹妹是江湖儿女,论豁达坦荡,我不如你。”
    摇头,“我只是觉得世间的事没那么复杂,考虑太多只会束手束脚。只要姐姐拿定了主意,办法总是有的。先不用管你爹同意不同意。”
    说完,方竹影拿出一只小圆球。
    “我发现公主府的人去了刘家,你三弟又去了容府,看起来三方联手了。容家的护卫武功高强,姐姐把这个烟雾球带上,以备万一。”然后又拿出一片很小的树叶,“放在口中就不会被毒烟侵蚀了。”
    细细听完烟雾球的用法,孟瑾乔揣摩了一会,点点头。
    方竹影去休息了,孟瑾乔独自靠着扶枕睁着眼,想着她的话,又想起江阙。
    也许我们都想得太多了。
    为什么不能相认,然后一起努力?会不会那样做反倒更好些?
    反复地想着,她忍不住开始生气。
    你看你,明明活着偏不告诉我。
    装装装,就知道装!我若贪慕权贵,早就悔婚进宫了。太子,泰王,哪一个不比你富贵?
    哼!
    不但骗我,还拿老鼠来吓唬我。故意,就是故意的!你不知道我怕老鼠?太坏了!坏!
    气呼呼地找出他送给自己的貂裘捶了一会,她又抱住貂裘叹了一声:“二房虎视眈眈,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处理好。但好奇怪,你为什么也关心那种蝴蝶?”
    胡思乱想了半晌,她终于累了,倒下闭上眼。
    外间有方竹影,她不用担心会有不速之客。即便不知道方竹影的武艺深浅,她却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中年人有莫名的信心,或者说,她只是坚信舅舅结交的朋友绝非寻常。
    隔日,宋林家的又来了。
    “大小姐,四小姐想请您同去锦衣坊选衣料。她说单就穿衣打扮的心得,还得跟姐姐多学学。”
    闻言,孟瑾乔惊讶地挑了下眉,“稀奇呀。我以为四妹对我恨之入骨。”
    一怔,宋林家的干笑了一下,“四小姐年轻,偶尔争个强,只是发发脾气。你们是亲姐妹,说什么恨不恨的。大小姐多心了。”
    瞧着她一脸的虚伪,孟瑾乔淡笑:“倒是我小气了。但今儿天气阴沉,明儿吧。”
    “不知是早晨还是?”
    “急什么。吃了午饭再去。”
    宋林家的假笑着告退,孟瑾乔瞧着院中已经长出一二片新叶的树枝出神了一会,暗嘲。
    四妹,你的运气真不好。为了害我,你娘不惜让你做钓饵。先悔婚,后搅闹宴席,若再加上……明日的闹腾,你就连参选秀女都没资格了。到那时,爹会不会觉得你没用?
    新年以来,她日日龟缩在府里,又拿衣料做饵,就是为了让刘月琴把女儿推出来做钓钩。到此时,步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但孟瑾乔丝毫不敢大意,因为这一次的对手不是二房的母子和容家的败类,而是端平公主。
    次日未时,孟瑾媛就来到东门附近等待姐姐,等了足足二刻也不见她的身影。她本是个骄躁的,顿时恼上心头,但想了想母亲的计谋还是忍了,打发丫鬟前去相请。这时,苏绣飞奔进了浣花阁。
    “大小姐,四小姐带着两个丫鬟在东门附近等。她穿淡绿的袄,梳了个挽云鬓,戴着红线玛瑙耳坠。”苏绣详细地把孟瑾媛的装束说了。
    听完,孟瑾乔琢磨了一下,吩咐苏绣拿衣服,自己着意挑选了几件首饰,但拔下了一直戴着的舞蝶簪。
    孟瑾媛等得万分不耐烦时,终于看到姐姐姗姗来迟。她披着一件淡青色的薄裘,戴着一副淡红色的耳坠子,斜插一只步摇,乍看去装束得跟自己有两分像。
    暗骂了一句贱人,孟瑾媛还是装出一副殷勤的模样,“姐姐让我好等。我们只是挑个衣服料子,姐姐还要梳妆这么久呀?”
    莞尔,“妹妹,不管什么时候出门,打扮得庄重些总是好的。你今日的衣服挺好看,但还是红色更合适你。”
    “好啊。到时候请姐姐替我挑一挑。”孟瑾媛假模假样地摆出虚心的姿态。
    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的不由衷,孟瑾乔眉梢轻挑,“我们走吧。不知道锦衣坊远不远?”
    “不远。我去过。姐姐让车夫跟着我的马车就好。”
    未几,马车离开。早已等在府门附近的几个地痞模样的人对视一眼,悄然跟上。
    一路顺利地来到锦衣坊,下车时,孟瑾乔瞥了一眼冯定。后者会意,转了下念头就走过去问孟瑾媛的车夫:“我看到附近有蒲记的烧鸡,你要不要吃一只?两位小姐没那么快回府,我们闲着也是闲着。”
    那人一鄂,但见有便宜就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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