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曜沉吟片刻,修长手指敲击桌面,“你去吧。”
    “师兄?”郁安宁正要提问,一只焦黄酥脆的鸡腿落在盘中,沈曜又起身给他盛汤,“不急,吃饱再说。”
    说话间,屋门“咔哒”一声倏打开,凉风挟卷着潮气迎面扑来。
    “您真悠闲呢,沈少主。”男人好听的声音随风而来,几个字说得悠扬婉转、字正腔圆。
    郁安宁被来人的阵仗吓了一跳,屋门外,黑甲士兵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站了一院子。
    沈曜仿佛猜出是谁,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给他布菜。
    衣着华丽的男子面色一沉,哐当当将门推上,过来的几步当真是摇曳生姿。
    一室安静,郁安宁抬头看他,又看看沈曜,又看看他。
    男人恨恨跺一跺脚,面色瞬间阴转晴,伸出一只手,俯身对郁安宁道:“在下尾翎……哦不,敝姓蓝,蓝翎,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郁安宁衣襟上擦了擦油手,准备回握,沈曜忽然插言:“久闻蓝公子邪魅狂狷,原来狂狷久了,姓氏都能忘记?”
    “尊上又在骂人了……”梦魔眉毛抽了抽,自我解嘲道:“哈哈,口误、口误,少主依然风趣。”
    沈曜瞟他一眼,“你怎么找来的?”
    蓝翎笑容僵在脸上,“少主进城拿出巽风令,又歇在不灭天的驿所,难道并非等我相迎?”
    “嗯……”沈曜轻飘飘地抛出一句,“来也来了,就勉为其难搭个顺风车吧,安宁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郁安宁不明所以,捧着圆滚滚的肚子,起身跟在后面。
    沈曜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首道:“先等等。”
    听他语气沉肃,蓝翎一惊,连忙问:“少主有事?”
    沈曜:“桌上的菜给打个包。”
    蓝翎面容扭曲,“没听见少主吩咐?动作快点!”
    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郁安宁暗想:“这家伙肯定有致命把柄落在师兄手上。”
    通往明心宫的大路上,黑压压的铠甲军队护送着一辆小小的马车,后面牵着十来匹无人乘坐的高头大马。
    三个大男人挤在狭小的车厢里,面面相觑。
    蓝翎半个时辰才理好锦袍大拖尾,抬头碰见沈曜寒意森森的眼神,吓了一跳。
    沈曜不耐烦地催促,“有话快讲!”
    “咳咳。”蓝翎作势清清嗓子,“有负少主所托,找不到关押蛇妖所在。”
    沈曜面沉如水,掌心灵焰轰然而起。
    “不过!”蓝翎立刻无缝补充,“我得到一个重要情报。”
    熊熊灵焰照亮沈曜双眸,“说。”
    蓝翎:“待我组织一下语言。”
    郁安宁瀑布汗:“兄弟,你非要在死亡边缘试探吗?”
    蓝翎表情陡转,神秘道:“杨副使正在等候单会首座,那三条丝帕还在他身上。”
    “哦?”沈曜果然挑了挑眉,
    蓝翎感叹一句,“可是现在风声太紧,恐怕拿到也不易脱身。”
    郁安宁听得一头雾水,终于插/进话问:“蓝兄,这里发生何事?”
    “贤弟还不知道?”蓝翎一脸惊讶,眼神却投向沈曜。
    沈曜面色沉郁,冷冷道:“有问题就解释清楚,叫那么亲昵做甚,我昆仑仙徒何时又成了你贤弟?”
    “明白了。”难得听尊上一连串说这么多,蓝翎被连珠炮轰得毫无还手之力,容色枯萎道:“无极六界曾经妖邪肆虐,无数先贤携手灭妖后,交给不灭天掌管三百年,可近来妖风再起,各界仙徒多有死伤,又有火族和家少主受到蛊惑、迷失了心性……”
    “和家少主?是和为贵吗?”郁安宁听闻面色一紧。
    “对……啊。”蓝翎偷瞧瞧沈曜冰冷面色,为难点头。
    郁安宁正欲再问,沈曜呼啦掀起车帘,“到了,下车。”
    夜色朦胧中,不灭天百丈城墙俾睨天下,固若金汤。
    三人换车骑马,从侧门鱼贯而入,行了半个时辰,郁安宁放眼望去,山坡上重重宫殿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蓝右使,殿内安排好了。”仙徒从殿内迎出,向着他们躬身行礼,“首座说今晚还有教务,明日再与少主相见。”
    蓝翎点头,挥退众人,扭头见一个人影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待看清来人,顿觉头疼。
    “贤侄啊,你可终于到啦!”对方一嗓子高亢无比,直接冲到沈曜面前抓住他的双臂。
    “和宗主。”看到他,沈曜似乎并不意外。
    郁安宁顿时明白,眼前这位鬓发斑驳的老人就是和为贵的父亲。
    “沈贤侄,你快去看看小犬吧,听说你们一路同行,为何你们没事,他却突然变成这般模样?火族可就为贵这一根独啊!,”叱咤风云的一代宗主,这时只是位无助的父亲。
    可怜天下父母心,见他比前两日明显苍老许多,蓝翎幽幽叹了口气。
    泫然欲泣的老人突然间恨恨说道:“必是袁瑛那魔头夺了舍,又出来害人了!不把妖魔碎尸万段,难解老夫心头之恨!”
    沈曜蹙了蹙眉,搀住颤巍巍快要跪在面前的老宗主,温声道:“好,我这就随伯父过去。”
    郁安宁也跟着转身,却听他接着说:“劳烦蓝右使带我朋友好好安置。”
    郁安宁:“喂,这么大地方我一个人住不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