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见他俯身跳回方才的坑,继续挖土去了。
    “你找死!”树妖怒不可遏,藤鞭挟卷烈风朝郁安宁的后背甩了过去。
    郁安宁却铁了心专注挖掘她的树根,对外界全然不顾,一鞭击中皮开肉绽,火/辣辣地痛,第二鞭紧接而至,他的发色渐渐地转为纯白。
    沈曜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脊背,眸底闪过莫名情愫,浓浓的心痛却被灰败的脸色所掩盖。
    愤怒摇动的树妖乍然惊吼一声,挥舞的鞭子戛然而止。
    “哈!哈!哈!”郁安宁半趴在坑里大笑三声,很像掘开人家祖坟后看到满棺材宝藏,。闪闪发光、盘根错节的树根整个呈现在面前。
    “发现又能怎样?”女子尖声叫道,“你们永远也出不去了!”
    她话音未落,黑暗中传来诡异的撞击声,“柯登、柯登、柯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一瘸一拐的人影缓缓进入视野,郁安宁看清对方,长长松了一口气,用苍老的声音道:“你再晚点老子就入土了!”
    “其实我、我早早到了,被半个黑乎乎的佛、佛头追出好、好远……”余悠游的嗓音同样沙哑粗粝。
    “悠游,快点!”沈曜急促提醒。
    余悠游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转瞬间就被树藤倒吊起来。
    树根是藤蔓伸展的极限,树妖即便恨极,也只能鞭笞到郁安宁,若他也被缠住,四人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此刻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正一倒,迎风流泪,郁安宁问:“东西呢。”
    余悠游连忙把当拐杖用的铁锹扔给他。
    树妖悠闲地作壁上观:“别做无用功,这个世界的东西伤不了我的。”
    余悠游道:“那、那你不知道我家是做做做什么的。”
    “瞧给你得意的,做什么啊?”女子十分不屑。
    半空中的余悠游视野倒是开阔,惊讶地喊了一句:“表、表哥?!你你你怎么伤、伤成这样?”
    树妖:“……口吃别同时跟两个人说话啊!”
    “试试不就知道了!”郁安宁鼓足力气,颤抖着扬起铁锹向树根中部铲去,一条深褐色的豁口赫然呈现,鲜红血水从伤口汩汩涌出。
    树妖痛呼,整个树冠剧烈颤动。
    “不愧打铁世家,真是厉害!”郁安宁向余悠游伸出大拇指,“呼,终于能说出来了,快憋死我了!”
    “那可是保、保命用的!”倒挂金钟的余悠游道,“大、大哥快点吧,我的腿快、快断了。”
    随着女声震天动地的哀嚎,女子身躯剧烈地扭动,树藤疯/狂摇摆,余悠游被甩得哇哇大叫。
    黑红血水不停流出,树妖惊声尖叫的同时幻化出无数种形状,烧毁的残垣断壁轰然倒塌,外面的蓝天白云景色竟如风化中的墙壁,一层层地剥落,直至天地崩塌,周遭全然陷入一片黑暗。
    眼睛适应片刻,郁安宁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哪里到了什么繁华都市,分明置身于乱石堆积的幽深谷底,脚下混合着森森白骨的淤泥已经裹到小腿,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头顶上方有一棵巨大的榕树,茂盛的树冠将整个山谷遮蔽得密不透风,树下如同黑夜,仔细望去,可以发现无数干瘪的尸体悬挂在密密匝匝的枝叶间。
    这里是一座万人坟墓,真正的人间地狱!
    “啊呀呀!”余悠游吓得惊叫连连,想必从幻境中脱离了出来,叫了一阵子,忽然发现挂在身边的人有点眼熟,“咦,和为贵?臭小子你死了没,快说句话啊!”
    郁安宁下意识忽略了余悠游的哀嚎,不自觉地搜寻沈曜,找了半天,远远见一块凸起岩石的旁边有个熟悉的身影,他那么不染尘埃,这般模样莫名让人心疼。
    仿佛怕牵扯到他的痛意,郁安宁呼唤声音都轻柔了几分,“沈曜,你怎么样?”话问出口,他的心头便突突直跳,望着那里移不开眼睛。
    沈曜的背影陷在黑暗里,零落而无助,出尘高傲的身姿渐渐掩埋在死气沉沉的淤泥中。
    零碎的画面倏然闪过郁安宁的脑海,一抹长长的翅影遮蔽了视线……
    目光中,沈曜慢慢地摇手,郁安宁顿时如释重负,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大哥快点啊,精气要被吸光啦!”生死时刻,余悠游的口吃自动痊愈。
    郁安宁举锹打算继续干活,树妖盘错在一起的根部恢复了木头本色,血水渐渐干涸,晶亮油脂从伤口中满溢出来,所过之处全部被沁注粘结,凝结成琥珀中的死物。
    “你是想同归于尽!”喑哑恶毒的老妪取代了娇柔的女声,每吐出一个字,树干剧烈晃动,树叶沙沙作响。
    郁安宁被逼得连连后退,眼看不得不脱离树根的坑洞,一旦踏出这里,他便会被树藤缠住,倒挂起来吸取精气,读出全部的意念。
    树妖靠枝干生出汁液,气味弥散在四周迷惑路人,控其精魂产生执念为己所用,如此循环往复,被困于幻境便毫无察觉,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第19章 补考
    郁安宁退无可退,回头一看,树油已经从身后蔓延至脚边,不得已狠狠心,看准方向跳出了坑,脚底还没沾地就被伸展过来的树藤缠住,眼前景色一旋,已高高倒挂起来。
    “大、大哥,你来啦?”余悠游在旁打招呼,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惊艳道:“别说,风韵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