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夫妻俩一个不许他随意外出,一个整天在他耳旁唠叨,还未从与于鱼相聚的喜悦中抽身的于虎就这样开始了水深火热的新生活。虽然他可以不顾这两人的意愿,甚至被赶出家门都无所谓,只是这样做必定会给于鱼惹来麻烦,于虎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妥协的后果就是他跟于鱼已经好几天不能说上一句话了,被各类经济管理学投资管理学书籍淹没的伪蒋原同学表示十分气闷,他决定下次见面时不管鱼儿愿不愿意,都要塞给他一个手机,这玩意儿还是十分有用的。
    哥哥不在身边的于鱼虽然也有些失落,但跟从前比起来,他的好心情怕是连瞎子都能感觉。不论相隔多远,不管能不能见面,于虎还活着,这就足以让于鱼哭着感谢上天了。
    他的日子跟从前没什么差别,每天教室图书馆小饭店寝室来来回回地跑。虽然于虎明确表示不同意他在小饭馆干活,但是在于鱼的撒娇请求下,做哥哥的三言两语便十分没立场地被鱼衣鱼弹打败。
    于鱼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是他所不敢奢望的美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最亲近的哥哥在身边,还有胡风这样看似不靠谱其实十分热心的同辈从始至终对他保持着认同与友好,就连不是凡人、相逢相识并不愉快的曹毛毛梅执义之辈,也都在慢慢熟识过程中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并且愿意在需要时对他施与援手……
    真的,没有更让他乞盼的日子了,现如今的他走在路上骑着车都欢快得似乎随时能飘起来,外人的冷眼与厌恶也不再让他害怕畏惧,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也有依靠。
    这两天饭馆老板娘回娘家,小店暂停营业。于鱼下课后习惯性走到西门外要过马路,抬头时却看见对面店门紧闭,他站在路边茫然了好一阵,才走回教学区车棚里去牵自行车。
    自打上了大学他就在小店打工,下午四点半但晚上九点半这段时间是用来工作的,现在陡然空出来,他竟不知道要干什么。
    一群学生穿着篮球服嘻嘻哈哈绕过车棚要去体育场,于鱼牵着车停在一旁给他们让路。经过小广场时身边急匆匆跑过几个女生,为首的一个嘴里虽然抱怨着“要开会也不提前通知,想要急死人么?”,脸上却分明没什么不满,忙碌紧张又乐在其中,于鱼不自觉便停下来目送她们走出好远。
    从教学区到寝室平时骑车只要十分钟,但是现在刚下课,路上学生多教师的车子也多,于鱼险险避开几个人,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他索性下来牵着车慢慢走。
    身边的人三五成群嘻嘻闹闹要去打球或是逛街,就算少数落单的,也是低头匆匆忙忙赶着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于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迷茫更甚,似乎所有人都有事情可做,为什么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呢?
    他随着人流一路走到寝室,耳旁听到的都是别人计划着要如何如何打发空闲,去唱歌、跟女朋友逛街、请客吃饭、网吧通宵、社团活动、学生会开会……他将这些事一一套在自己身上,发现没一件适合他的。
    于鱼无缘由地情绪低落起来。各人有各人的事,就算是哥哥也不能时时陪着他,忙碌时不会觉得寂寞,可一闲下来,看着身边人来来往往,那种处在其中却融不进去的感觉尤为令人失落。
    因此当宿舍电话毫无预兆响起时,于鱼绝对是欢快地蹦起来去接的。
    “你好,请问找谁?”
    那边是个陌生的声音,“是于鱼同学吗?”
    “对,是我,请问有事吗?”
    “我是管理员,楼下有人找,你下来一趟吧。”
    “哦哦,我马上下来,谢谢。”
    那边很快撩了电话,于鱼抓起钥匙奔出去。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他在脑袋里一个个过滤人选,不会是哥哥,也不是胡风,剩下来的其实也没什么好猜的了,不是曹毛毛就是梅执义。这两个他都已经挺多天没见上面,上一次曹毛毛说梅执义因为于虎的事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于鱼心里挺抱歉,他到现在都没跟人说声谢呢。还有之前曹毛毛走得匆忙,脸色也不好,不知道那个妖王有没有为难他,他师兄跟师父那么厉害,应该不会袖手看他吃亏才对,再不济,那个总是黑着脸的大黑也会护着他吧……
    脑子里杂七杂八想着,他已经跑到楼下,四下张望两眼,却没见人,他奇怪地瘪了瘪嘴,跑到窗口问道:“请问一下,我刚才接到电话说有人找,您知道他在那里吗?”
    管理员推了推眼镜,说:“叫于鱼是吧。”
    “对对,我是于鱼。”
    “喏,”管理员指向宿舍外停着的一辆车,“那辆车,刚刚下来又上去了。”
    “哦,我知道了,谢谢。”
    于鱼慢慢靠近车子,有点犹豫,这不是曹毛毛的车,他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
    没让他烦恼多久,他才靠近,驾驶座里就出来一人,于鱼觉得自己大概是妖怪见多了,这人一下来他脑子里就叮地一下亮起一盏灯,灯下清清楚楚几个大字,这不是人,是只妖怪。
    妖怪不像人的漂亮脸上无甚表情,细细的眼里冷冷的全是雪花,看人的时候垂着眼皮挑着眉,连头发丝都散发着一种我看不起你不屑理你的信息。
    于鱼搓搓手臂,他觉得这只妖怪有些熟悉。
    熟悉的妖怪只在下车时屈尊给了于鱼高傲的一瞥,然后他绕过车身来到后座,瞬间气场就发生变化,从一只骄傲的天鹅变成忠心耿耿的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