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婆虽然死去,魂魄还未离开,周身围绕着飘散不去的黑雾,像是逐渐有变成恶鬼的趋势,她变成恶鬼,竟还不断发抖,十分害怕似的。
    她生前就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死后成了鬼,也没有一丝变化。
    小盐巴和她大眼瞪小眼,过了半响,才指了指对面,道:“你走错了,你的家在那里。”
    老阿婆没有搭理他,只是定定看着墙壁,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似的。
    小盐巴愣了会,踩着拖鞋找白盼去了。
    要说那阿婆先前还老僧入定,坦然自若,白盼一来,竟抖得跟筛糠似的,差点没把自己仅剩的半截身子甩出去,趔趔趄趄就要逃跑。
    “等等。”白盼自然不会让她得逞,直接抓着魂魄的尾巴把她揪了回来。
    老阿婆挛缩成一团,贼眉鼠眼的模样:“你……你身上阴气太重……我难受……”
    “难受就长话短说。”白盼把她拎到墙壁前,淡淡道。
    “说说说说什么……”老阿婆垂着头,心虚地问。
    “为什么看着墙壁发抖?”
    “我我我我没啊……”
    白盼蹙眉,揪着她往墙壁上按去,老阿婆只觉得寒毛直竖,凄厉地惨叫起来:“不要——”
    小盐巴从白盼身后探出脑袋,气势汹汹道:“再不肯说,我们就把你的脸直接贴上去。”
    这句话效果卓越,老阿婆抖了会,终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哭泣。
    “那……那天晚上,我听到有小孩在哭,是对面传来的,我想应该是丽丽,这个丽丽不听话,经常被打,我都习惯了,也没多管,翻了个身继续睡觉,没过一会,就有很大的敲门声,像是要把门给撞坏了,我起来跑到猫眼处看,根本没人,便更加确定,门外的,就是丽丽!她还小,够不到猫眼,所以我才看不见她啊。”
    老阿婆哆哆嗦嗦道:“我问她啥事啊?她就在那边哽咽,也不说话,但敲门声很急,我想了想,这是家务事啊,管这么多干什么?吃力不讨好,就回去睡觉了,还好没过一会声音停歇,应该是被带回去了,我也安心了。”
    小盐巴说:“你应该报警的。”
    “有什么好报警的?”老阿婆的魂魄虽被黑雾笼罩,竟也能感觉出语气中的不屑,看到小盐巴瞪着她,立马收敛了表情:“别人的家务事……莫管……”
    她絮絮叨叨,不停重复着,莫名让人涌上一股烦躁之意。
    小盐巴指着墙壁道:“所以,你所说的,和上面影子经历的,一模一样,相呼应了。”
    老阿婆幽怨道:“丽丽不是人,她比人还要可怕得多。”
    小盐巴看向白盼。
    白盼淡淡道:“恶鬼的话,有些不作数的。”
    老阿婆魂魄波动了一下,黑雾更加浓重了,泪水无法控制地从眼眶里流淌而出,十分激动地说:“她不是人!她不是人!那天她被抓回去,我亲耳听到嘶声力竭的呼救声,后来那呼救声渐渐弱了,又恢复了安静,我刚想松口气,对面又发出剁肉的声音,菜刀重重砍在木板上,咚——咚——咚——”
    小盐巴愣了愣:“丽丽被杀了?”
    “我原先也以为她死了。”老阿婆疯狂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呼救声这么响,剁肉的声音那么清晰,仿佛就在耳边,我害怕啊……”
    小盐巴再次问道:“你不报警吗?”
    老阿婆畏畏缩缩道:“报什么警啊……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可能是我听错了呢,说不准的,万一警察来了,什么事没有,这不都得怪在我身上吗……”
    小盐巴道:“你不是说,声音很清晰吗?”
    这个时候,老阿婆又换了一种说法:“人啊,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中是会产生幻觉的,而且我年纪大了,听力也不好,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小盐巴摇了摇头,这老阿婆是铁了心见死不救了。
    “后来呢?”
    “……第二天早上,我去倒垃圾,看到丽丽了,她一点事都没有,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还对我笑了一下,那种笑容绝对不符合她的年纪,阴沉可怖得要命!就像……就像冰窟窿里捞出来似的,怎么会这样呢?她应该死了啊,还是我想错了?我越想越觉得纳闷,脑子昏沉恍惚,结果一回家,我的床边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罐子,里面浸泡着小孩的尸体,就是丽丽!里面就是丽丽啊!”
    她的身形突然胀大,语调高亢,仿佛要崩溃了。
    白盼眼疾手快,将符纸贴了上去,黑雾不住滚动,倒淡化几分,但老阿婆的情绪依然不太稳定,时而胀大,时而缩小,跟有个人在吹气球似的。
    小盐巴悄悄问道:“现在怎么办呀?”
    白盼又拿出几张符纸:“你能看见她,说明已经变成恶鬼了,要想赶恶鬼离开,得先化解她的执念,我把她困在墙上,省得乱跑,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说吧。”
    然而厨房的墙壁让老阿婆排斥万分,宁愿魂飞魄散,都不肯靠近,白盼便让她挂在客厅的悬梁上,当个吊死鬼,顺便封住了五脏六腑,让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一切做完以后,已经凌晨四点。
    小盐巴明知道老阿婆已经死亡,一缕魂魄可能因为执念加深导致思维混乱,有些话不能信的,但还是忍不住想。
    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真的已经不是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