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偶坐在枕头,晃着小短腿,好奇地追问:“主人,正太是什么意思呀?”
    季思危扶额,像极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孩子问题的家长。
    他睁开眼睛,张口就胡说八道:“正太就是正午的太阳,又大又圆。”
    小木偶眨巴眨巴眼睛:“那为什么那些女人说主人是正午的太阳呢?”
    季思危想快点结束话题,吓唬小木偶:“快睡吧,小孩子不睡觉,是会长不高的。”
    小木偶恍然大悟,给他掖了掖被角:“我明白了,主人现在是小孩子,要睡多点觉才能长高高。”
    季思危感觉心口被扎了几根箭,正在缓缓流血。
    这晚,季思危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八尾猫说的话成真了,他真的一直维持着现在的模样,没有办法再长大。回到家里,姑姑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地说:“思危,你去上小学吧……”
    “你去上小学吧……”这句话像一个魔咒一样不停地在脑海中循环,越来越大声。
    “啊!”季思危猛地睁开眼睛,感觉胸口闷闷的,很沉重,有些透不过气。
    他冷静下来,才发现原来是八尾猫压在他的胸口上,这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这里睡了。
    难怪他会做噩梦。
    小木偶听到动静,悬浮在季思危面前:“主人,外面有人。”
    季思危看向门口,果然听到走廊外响起一种沉闷模糊的脚步声,好像有人在地毯上蹦蹦跳跳。
    “嘻嘻……一个、一个、一个、只有一个哦……”
    是之前听过的诡异童声。
    一个什么?
    一直强调“一个”这个词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脚步声消失,走廊外的小孩好像停了下来,紧接着,季思危听到一种不间断的“沙沙”声。
    像是拿笔在什么地方用力摩擦的声音。
    “咳咳……咳……”
    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出现了咳嗽声。
    八尾猫睁开幽绿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跳到旁边的枕头上:“一到晚上就那么热闹,你想睡个好觉真难。”
    季思危坐了起来,被镜子折射的光线晃了一下眼睛,下意识眯起眼睛。
    镜子?
    季思危蹙眉。
    盖在全身镜上面的毯子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窗帘也被掀开了一大半,洁白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拉扯出两个平行四边形的光影。
    镜子折射的光,正好落在床上,丝绸被褥熠熠生辉。
    镜子里的床上也坐着一个人,但看身形是个成年人。
    季思危察觉到镜子里的场景和房间有些差异,但月光的照明有限,他看不太清楚。
    打开台灯后,季思危再次看向镜子。
    镜子里也亮起一盏暖黄色的台灯。
    镜子里的空间的结构和这个房间一样,家具的陈设位置也相同。
    但是这些家具的样式和颜色完全不同。
    窗帘是简洁的蓝白色,没有那么繁复的花纹和花边,被套是纯白色的,旁边还有一些医疗器械,看着像个不太正式的病房。
    床上坐着一个穿蓝白条纹病服的青年,面容枯槁,两只深陷的眼睛正幽怨地盯着季思危。
    “咳咳……”病服青年咳嗽几声,掀开被子下床,缓慢地向前走,干瘦的身体在宽大的病服里晃荡,好像随时会栽倒在地一样。
    以季思危的视角来看,病服青年正在走向他。
    病服青年停在镜子前,把手伸向前。
    他的手掌贴在镜子上,不能再前进一分。
    “砰!砰砰!”青年用力拍打着镜面,季思危也能听到剧烈的响声。
    镜面似乎很坚硬,没有损坏半分。
    病服青年的眼神越来越哀怨,开始扶着镜子,用脑袋疯狂地撞击镜面。
    镜子纹丝不动,房间里的窗户却在频繁震动。
    季思危甚至感觉柔软的床垫也在小幅度震颤。
    深夜,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镜子里,像疯子一样用脑袋撞镜面,季思危看着那张被放大的扭曲的脸,内心很平静,没有一丝惊慌。
    镜子里的病服青年磕累了,暂时停了下来。
    房间里只剩下青年粗重的喘气声,他的额头淤青一片,破了一个小口,渗出几滴猩红的鲜血,印在镜面上。
    季思危走到铜镜面前,捡起地上的毯子,近距离地观察。
    他这才发现,镜面上正散发着淡淡的阴气,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镜子里的病服青年单膝跪地,与季思危对视,朝他伸出手,勾起唇角,用嘶哑而蛊惑的声音说:“进来吧……进来和我一起……”
    季思危充耳不闻,他在思考一些问题。
    午夜之后,这面镜子就会变成联系另一个空间的媒介吗?只有这面镜子有问题,还是古堡里的所有镜子都有问题?
    这个病服青年是什么“人”?
    不管如何,季思危心里都清楚,现在绝对不能触碰镜面。
    困意袭来,季思危打了个哈欠,把毯子放在椅子上,揉了揉眼睛,走向温暖柔软的床铺。
    镜子里的病服青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季思危小小的淡定的身影。
    “这小孩居然不怕我?!他不理我?!”
    病服青年猛拍镜面,试图再次引起季思危的注意。
    季思危爬上床,盖好被子,把脸埋在八尾猫身上,完全没有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