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有用。”传单大叔瘫在摇摇椅上,怀里抱着八尾猫,美滋滋地翘着二郎腿喝茶:“你们快出门吧,早去早回。”
    刚出大门,就看到白衣女鬼坐在自家围墙上,支着下巴望着他们。
    围墙下就是明晃晃的“鬼屋”两个鲜红大字。
    “前辈,早啊!”
    布偶熊情绪已经稳定许多,挥着小短手跟白衣女鬼打了个招呼。
    白衣女鬼盯着布偶熊脑袋上顶着的斗笠,歪了歪脑袋:“你像功夫熊猫。”
    “你也把帽子戴上。”叶嚣把手上的斗笠扔给白衣女鬼。
    白衣女鬼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手忙脚乱地接住斗笠,楞楞地看了一会儿后才戴上。
    布偶熊:“前辈,你像行侠仗义的女侠。”
    叶嚣:“别贫了,上车。”
    天湾山是天湾区的最高峰,峰峦重叠,溪涧纵横,素来以风景秀丽闻名。
    季思危要去的墓地就在天湾山旁边,环境很美,空气非常清新。
    今日不是清明重阳,扫墓的人少,墓地里只有零星几个捧着花束的人。
    “这座墓园是风水宝地,真正的寸土寸金,你看上的那姑娘家境很好啊,年纪轻轻的可惜了。”
    “我今天接的单子是替一移民老爷爷来拜祭他的挚友,墓碑方向和你们不一样,先走一步,一会儿电话联络。”
    在门口服务区问清墓碑地址后,叶嚣和他们告别,提着早早准备好的果篮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工具包,往右去了。
    季思危在服务区里买了一束雏菊,带着布偶熊和白衣女鬼去找时芸的墓碑。
    快到时芸墓碑的时候,远远看到一对中年夫妻,正在清理墓前的落叶。
    布偶熊脚步一顿,整个人怔在原地。
    见布偶熊反应如此,季思危猜测性地问道:“他们是时芸的父母吗?”
    布偶熊的眼珠子悄悄湿润,他哽咽道:“是我的爸爸妈妈……15年的今天,是我自杀的日子。”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季思危也有些错愕。
    布偶熊的父母打扮得很得体,只是双鬓花白,看起来有些憔悴。
    “你的祭日,你父母怎么来拜时芸的墓?难道你的墓也在此处?”季思危安抚地握了握布偶熊的肩膀,然后移动轮椅到树荫底下:“贸然过去不太合适,我们先在这里观察观察。”
    就在这时,一直专心清理落叶的布偶熊妈妈忽然转头看向布偶熊的方向。
    明知道妈妈看不见自己,布偶熊还是一阵紧张,看到妈妈眼角明显的皱纹,布偶熊带着哭腔说:“我爸妈老了好多。”
    “怎么了?”布偶熊爸爸停下动作,疑惑地问妻子。
    “我感觉儿子回来了,几年来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直觉。”
    布偶熊妈妈只能看到捧着雏菊的季思危,失望地垂下眼睛。
    “儿子啊儿子,看你妈想你想得头发都白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哪怕托个梦也好啊。”
    布偶熊爸爸搂住妻子,感慨万千地拍了拍面前的墓碑。
    这下季思危可以确定,布偶熊的墓确实在这里了。
    “我真是不孝。”
    布偶熊捂住绞痛的胸口,觉得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白衣女鬼摸摸布偶熊的脑袋,无声地安慰他。
    “老哥哥,今年也是你们早到呀。”
    身后响起洪亮的声音,季思危侧头一看,一对穿着黑色衣服的中年夫妻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过来。
    “我们也刚到不久,刚给芸芸扫了墓,等着你们一起上香呢。”
    布偶熊妈妈含蓄地笑了笑。
    来者竟然是时芸的父母。
    布偶熊和时芸的墓挨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巧合好还是孽缘好。
    “眨眼间,这两孩子就走四年了。”时芸妈妈把花放在两座墓碑前:“头一年是真的难熬,我们四个老家伙相互扶持着过日子,现在已经快释然了,不知道这两孩子放下了没有。”
    “也该放下了。”布偶熊爸爸叹了口气:“当年骂芸芸的那些人也道歉了,芸芸不是带着坏名声走的。”
    季思危闻言,想起南月白做的调查报告最后写着这样一段话:
    “时芸自杀后,网友们分成两个阵营,一方认为错在当众告白的男生,一方认为错在时芸,双方固执己见,吵得不可开交。
    吵到最后,他们终于幡然醒悟——如果当时围观告白的人不肆意嘲笑那个男生,如果网友不网络暴力时芸。
    也许他们都不会走到自杀这一步。
    两个破碎的家庭一开始也相互憎恨过,最后却在相处中选择和解。
    他们现在经常一起做网络文明志愿者,帮助更多被网络暴力侵害的人。”
    两家大人和平相处,状态看起来也挺好,这对于布偶熊而言是个好消息。
    布偶熊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着他们扫墓,在墓前摆满水果和精致的糕点,敬酒,说着心里的思念……直到他们离开,快站成雕塑的布偶熊才走到时芸墓前,放下手上的花束。
    这件事情,在他这里终于画上句号。
    季思危和叶嚣通完电话,平静地说:“叶嚣那边也快结束了,我们去墓园门口等他。”
    回到墓园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阴沉,天边漂浮着几片厚重的乌云,空气沉闷,看起来很快就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