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自从上次和纪柔在春平院分手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了,想到乔姨娘待她的态度,纪容的心里就起了疑。
    纪修纪宏还有纪沅三兄弟就在一屏之隔的小偏厅喝酒。
    纪修在襄阳做通判,一年难得回来几次,几兄弟呢比起平日就多了几分亲热。
    酒入喉辛辣,勾起心事来。
    纪宏一口闷了碗里的酒,“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雨,多少年没有腊月里下过雨了,我看着那些匆忙回家的人啊,就想起了五弟。”
    桌上夹菜的筷子俱是一顿,纪修已经有了些许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怅然。
    五弟纪昌,他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了。
    这时候能想到他的,好像也就是二弟了。
    同为一母所出的兄弟,纪修有些羞愧。
    纪宏想到有些事,视线就有些模糊起来。
    “他年纪还太小了,母亲走得又太早,家里没个能管束他的人,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照顾好他。”
    纪沅却不以为然。
    他虽不是和纪修纪宏纪昌三兄弟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到底也是亲兄弟,说起纪昌,他就觉得很是不屑。
    “是他自己不学好,怨不得谁,你也别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纪沅举起碗,和纪修纪宏碰了碰,仰头闷了一口。
    纪宏摇了摇头,“他才多大啊,比容姐儿大十三岁,那会儿还没有容姐儿,他也就是个孩子,若是母亲还在,他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纪修默然。
    纪昌今年十八岁,是纪家出的一个名声在外的浪子。
    自从纪家嫡房老太太去的那一年,他才十五岁。
    纪昌在纪家人眼里那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东西。
    他对自己的母亲很敬爱,因此在听说纪邹氏被纪家上下称老夫人的时候,他跑去荣禧堂大闹了一通。
    那次纪沅差点动手打了这个四弟,可他到底不是和纪宏纪修一样,他若是真的打了纪昌,那情分就是真的淡了。
    他没有打他,可纪昌却在第二日就带着自己的东西趁人不注意离了家。
    纪宏和远在襄阳的纪修听说之后,急得不行,派人去找,半个月后人找到了。
    却是剃了头发,穿得不伦不类,吊儿郎当的样子,招兵买马的做起了镖局的生意。
    这件事气的纪宏拿起棍子就要打他,可纪昌站在那里也不躲,生生的挨了他这一棍子,纪宏当时气得暴跳如雷,喊着要把他断绝关系,可纪昌还是不回头。
    这兄弟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哪里可能真的说断就断了。
    纪宏也只能随着他去,只要他别把那条命给折腾没了就行!又暗地里帮他疏通关系,给各方关系都打了招呼,悄悄的帮他解决了不少的麻烦,这些事作为当事人的纪昌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除夕夜本该一家子团团圆圆的,独独少了他,我这心里也是不好受。”纪修老泪纵横,又觉得这样的日子里不应该掉眼泪,就着袖子抹了一把泪。
    纪沅很想说他就是被你们惯的!可这话怎么能说出口,他沉默着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子夜时分的鞭炮声如期而至,“噼噼啪啪”的爆竹声透着新年的喜庆,老夫人,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让自己的丫鬟把早先准备好的红封打赏下去。
    管事妈妈,一等丫鬟,二等丫鬟,三等丫鬟,粗使婆子,都是有定例的。
    丫鬟婆子们喜上眉梢,欢天喜地的谢了恩,然后由各房的管事妈妈通知大年初一放小假的安排。
    除了主子们身边用惯了的人手和灶上的厨娘,其余的丫鬟婆子都可以回家探亲,和家人团聚一日。
    于周氏而言,这些是茹妈妈的事,她这会儿困乏得紧,和马氏宋氏一起从荣禧堂出来,嘱咐了纪容几句话,就扶着初月的手回了春平院。
    纪宏今日是要歇在春平院的,回去后,初青和初慧已经把春平院正房收拾了一通,多抱了一床厚厚的褥子放在炕上,周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她们等会儿找茹妈妈要压岁钱。
    初慧初青相视一笑,因为她们明日可以出府,有了压岁钱,就意味着可以再买些好东西带回去了。
    纪容也困的眼皮直打架,回到棠华苑,扑倒软软的床上就睡着了。
    沈妈妈宠溺的笑了,让人打了水,给她简单擦了擦身子,又仔细的帮她掖了被子,在矮榻上睡下。
    第二日,纪容伸了个懒腰悠悠的醒了,她起身把秋香色的床帐撩起了一个缝:沈妈妈站在炕边给她熏衣服,红暖蹲在那里拨着碳盆里的火,却被沈妈妈敲了脑袋,红暖呲牙咧嘴,有些委屈的站了起来,一旁红莲捂了嘴笑,却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安静的像在演哑剧。
    纪容心里暖暖的,躺回去却发现枕头下有东西硌了她一下,翻起正头一看,两个大大的银元宝!
    用红丝线拴着,上面垂着个大红色的络子,纪容心情复杂。
    红烟撩了帘子过来看她,见她醒了,就笑眯眯的问她:“四小姐,这会儿用早膳吗?”
    纪容点头,挣扎着从被窝里起了身。
    用过早膳,茹妈妈过来了。
    “四小姐,夫人问你要不要去田庄玩,大房和三房的姑娘都要去城郊三里田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