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珩觉得沈安太过睚眦必报,在他送自己出门时就低声说道:“刘展和权贵们有些交情,所以此次才得进宫,你何苦再去得罪那些人呢。”
    沈安淡淡的道:“不是某要得罪他们,而是他们不依不饶。”
    “什么意思?”
    陈忠珩摆摆手,那些内侍和侍卫都止步回头。
    沈安冷冷的道:“卓雪在太后娘娘那里出了彩,有人想和沈家交好,这是好事,可也有人本来就和沈家不对付,于是羡慕嫉妒恨,外面就多了谣言……”
    “什么谣言?”陈忠珩牵着马,觉得这事儿不对味。
    “她们见到了镜子……镜子何等的金贵,目下很难弄出来,可终究会有大量弄出来的那一日,到时候沈家和皇室都会因此而暴富……那些人眼红了。仇人要发财了,他们心急如焚,妒火中烧……”
    沈安的脸上有些讥诮之色,“说是沈家富可敌国,迟早有一日会造反!”
    陈忠珩一怔,然后回身说道:“你等先去。”
    这是要私下说话,但定然会被这些人报上去。
    老陈真的够意思啊!
    等那些人走远后,陈忠珩回身道:“钱太多不是好事……不管千年前还是千年后,不管在何处,钱太多都不是好事……”
    这是极为有智慧的话,也是掏心掏肺的话。
    沈安吸吸鼻子,陈忠珩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有事……只管说,某……”
    他再拍拍沈安的肩膀,上马而去。
    “稳住!”
    他没回身的握拳,“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沈安觉得鼻子有些酸。
    回过头,他冷冷的道:“传消息,就说某躲着不出门。”
    闻小种领命而去,庄老实不解的道:“郎君,咱们现在该反驳他们吧?”
    “反驳做什么?”
    沈安笑了笑,“某有钱,但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行了。”
    “那子孙呢?”庄老实觉得自家郎君怕是有些魔怔了,“小郎君……还有以后的小郎君们,都要多给些钱呢。”
    这是最普遍的想法,为子孙打拼,在自己临死前为他们积蓄下尽量多的钱财和资产。就这么一代代的积蓄下去,渐渐的就有了资本,渐渐的开始发达起来。
    沈安摇摇头,“钱再多,可人若是因此而骄奢淫逸呢?若是面对外界的野狼守不住家业呢?所以最好是教会他们立足这个世间的本事,如此父母才会安心。”
    进了书房,沈安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一卷字画,得意的道:“当今官家的御笔,以后能值多少钱?”
    稍后他再打开了另一个柜子,里面竟然全是苏轼的诗词文章。
    这些才是传家宝啊!
    “你还藏着这些呢?”
    折克行来了,见他在翻看字画,就皱眉道:“这些有什么好?”
    沈安把字画小心翼翼的放进去,然后关好柜子,说道:“乱世黄金,盛世古董,时日越长,这些东西越珍贵……”
    沈安有信心让这个大宋摆脱前世的困境,等再过几百年,沈家弄个书画展,估摸着连皇家都要瞠目结舌。
    那么多御笔,那么多文豪的诗词文章……
    折克行摇摇头,嘀咕了一句,好像是‘疯魔了。’。
    “休沐了?”
    沈安坐下,折克行摇头道:“外面有些人在闹腾,说你富可敌国,要谋反什么的……”
    “不必理会。”沈安觉得这些人纯属是羡慕嫉妒恨,所以心情很是愉悦,“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吧,可某就是有钱,怎地?某就是有钱,哈哈哈哈!”
    折克行看着他,良久说道:“嗯,你就是有钱,不过某却看不惯,顺手就拎了个人来。”
    “谁?”
    折克行喊道:“弄进来。”
    沉重的脚步声中,两个军士架着一个脸上仿佛被车撞过的男子进来了,仔细一看,却是刀鞘的印迹,看来是挨了折克行一刀鞘。
    “这人在外面散播谣言,被某撞到了还想跑。”
    男子张开肿胀的眼睛,泪水滑落下来,“沈县公……救命。”
    这是被折克行打怕了?
    沈安笑眯眯的道:“真是可怜。”
    男子心中一喜,觉得自己怕是有救了。
    “陈洛。”
    “打断双腿,丢出去!”
    “救命……”
    陈洛堵住了男子的嘴,只是两脚就踹断了他的双腿,然后拖着双腿严重变形的男子出了大门,喊道:“谁家的人,自己来领回去!”
    卧槽!
    好狠呐!
    稍后折克行打断人双腿的事儿就传出去了,不过宫中保持了沉默,开封府也诡异的保持了沉默。
    一个权贵站在皇城前喊道:“这还有没有律法了?这还有没有人性了?”
    这时一辆大车缓缓而来,近前后车夫吆喝道:“别挡了畜生的道啊!”
    这话咋一听没事,可仔细一琢磨,好像不对味吧。
    权贵回身骂道:“哪家的?”
    车夫周二老老实实地道:“沈家的,我家郎君还有不少条腿……”
    呃!
    沈安立功还有不少没兑换的啊!
    众目睽睽之下,权贵面色百变,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的,然后避开了。
    周二笑了笑,车上的庄老实跳下车来,走到大门那里拱手道:“小人是沈家的车夫,还请禀告,就说太后娘娘和圣人的东西到了。”
    稍后有人出迎,却是飞燕和一群膀大腰圆的内侍。
    女官很少到这里来,大抵是避讳,可今日算是破例了,让大家不禁猜测着沈家是送了什么东西来,竟然惹的皇后这般急切。
    “不用查了。”
    飞燕代表高滔滔拦住了军士们的检查,然后内侍们抬着两个长箱子进去。
    一行人到了后宫之中,高滔滔站在殿外,恨不能马上打开木箱子,但却只能诚恳的道:“先去娘娘那里。”
    有好东西得先给长辈享用,否则就是不孝。
    高滔滔带着他们去了曹太后那里,曹太后见了就笑道:“这是什么东西?竟然弄的这般阵势。”
    高滔滔福身道:“娘娘,还请仔细看。”
    “那就打开吧。”
    曹太后是个爽直,甚至是有些急躁的性子,见两个内侍慢腾腾的拆箱子外面捆绑的布条,就皱眉道:“闪开!”
    俩内侍知道曹太后的武力值,马上就躲开了。
    曹太后走过去,手一动,一把小巧的刀就落在手里。
    这个……
    众人看着高滔滔,都有些纠结。
    这谁在宫里随身还带刀啊!
    高滔滔没反应,心中也有些犯嘀咕。
    要是哪天姨母发怒了,会不会用刀子剁了我们夫妇?
    刀光一闪而过,布条都断了,边上有人忍不住说道:“好刀法。”
    曹太后随手就打开了木箱子,见里面竟然是一床棉被,不禁皱眉道:“谁送的?”
    高滔滔笑道:“是沈家。”
    “哦!”
    曹太后闻言笑了笑:“那小子就是个狡猾的,下面怕是宝贝。”
    她俯身揭开了棉被,然后……
    光明降临。
    室内很安静,渐渐的,有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曹太后就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看着另一个自己出现在一面超大的镜子里。
    “这……”
    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了一下,接触后马上又缩了回来。
    “这是镜子?”
    曹太后当然有镜子,只是宫中的铜镜最大的也就是小盆大小,想要穿着衣裳看看全身的效果那是妄想。
    高滔滔也惊讶的道:“竟然这般大?”
    两个当世最尊贵的女人就像是在菜市场挑选的妇人,蹲在了那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就端起了脸。
    “这是宝贝啊!”
    曹太后有些难掩激动之情,“老身算是见过无数世面,祖父当年征战带回来许多宝贝,可这些宝贝都比不上这个……价值连城啊!”
    宫中岁月磋磨,曹太后看着少了些以往的从容。
    高滔滔看着她,突然说道:“您……要保重才是。”
    曹太后一怔,旋即就爽朗的笑道:“什么保重不保重的,老身如今每日清晨练刀,晚上临睡前练刀,好得不得了。”
    咱能不提刀吗?
    高滔滔笑道:“这是沈安最新弄出来的,说是全天下就三面,一面出了海,后来又做出了两面,都在这了。”
    沈家主卧的角落里,一面高大的玻璃镜孤独的矗立着。
    曹太后赞道:“那沈安就是个能干的,只是……哎!”
    她的叹息高滔滔理解,“晚了。”
    这等出色的年轻人,就算是不尚公主,家里也有适龄的女子般配,可曹家和高家却下手晚了,被包拯出手定下了杨卓雪。
    “架起来!”
    众人一阵忙乱,镜子立了起来。
    檀木镜框做的很是精致,下面的脚稳固,立着不歪不斜。
    曹太后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全身都在里面,不禁转了个身,看看侧面,赞道:“这长裙原来这般的出众,以往老身却嫌弃……”
    高滔滔站在后面,偷偷的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这东西当真是宝贝,而且还是女人的恩物。
    “娘娘,圣人,先前有人说沈安富可敌国,怕是要造反。”
    曹太后随口道:“那是污蔑。”
    她老人家就是帮亲不帮理的典型。
    来报信的人有些傻眼,心想这事儿才刚发酵呢,您怎么就下定论了?
    曹太后皱眉道:“去和官家说,这定然是污蔑!”
    高滔滔淡淡的道:“沈安我是知道的,说顽皮确实有,造反……这是离间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