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曙的心情不错,就去和妻子一起吃饭。
    菜有五道,最得赵曙喜欢的还是锅包肉。
    “这锅包肉酸酸甜甜的,而且很酥,开胃,我觉着能吃这个当饭……”
    高滔滔却喜欢吃用鸭血和各种羊杂做成了水煮羊杂。
    鸭血极嫩,羊杂也嫩,麻辣的汤底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两口子吃的酣畅淋漓。
    高滔滔一不小心就吃多了些,看着那一大碗见底的水煮羊杂,她矜持的道:“也不知道沈安是从哪学来的这些菜,真真是发前人所未发,味道极好。只是有个坏处……”
    “有何坏处?”赵曙胃口大开,一大碟锅包肉都吃光了。
    高滔滔摸了一下鼓起的小腹,忧郁的道:“会胖。”
    赵曙笑道:“你算什么胖?你我夫妻还年轻呢。今日宰辅们都说我的记性好。”
    高滔滔赞道:“您的记性自然是好的,国家大事千万条,您大多记得,臣妾就不成,一件事都记不住。”
    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出了个小风头,让赵曙有些小得意,他刚想谦虚一下,外面进来了陈忠珩。
    “官家,太后娘娘那边的任守忠求见。”
    “让他进来。”赵曙有些悻悻然。
    任守忠进来看到的是残羹剩菜,他堆笑道:“官家,娘娘说您这边答应过的事……”
    “何事?”赵曙确实是记不得自己答应了曹太后什么事,所以随口就问了。
    不对啊!
    某刚才还吹嘘自己的记性好来着,这个……
    他看着任守忠,据闻此人以察言观色著称,想来能看懂朕的眼神吧。
    ——赶紧想想怎么圆场!
    可任守忠哪里敢去观察他的神色,依旧说道:“娘娘说您答应了国舅,只要他操练得力,以后就会让他出征。”
    这个……赵曙一瞬间懵了,没想起来自己是何时答应的此事。
    高滔滔也有些懵,觉得自家官人怕是在吹牛,于是眼神中难免就带出了些许怜惜之色。
    夫妻到了这种程度,更多的是亲情,而非爱情。
    可赵曙却是个要面子的男人,见到爱妻这个模样,羞赧难言。
    任守忠却不知道他的这种情绪,兀自说道:“这是三日前您答应的,娘娘等了三日……”
    娘娘很和气了,居然等了三日。三日后见你没动静,这才让臣来问话。
    这样的娘娘,真是和善啊!
    任守忠觉得自己的表达能力极为不错,所以心中暗喜。
    可赵曙却尴尬了。
    某的记性好……竟然记不得三日前的事了吗?
    高滔滔想别过脸去,但却担心官人膈应,只得强笑着。
    三日内的事儿都记不住啊!
    这是记性好?
    这是年轻?
    赵曙板着脸道:“国舅不错……来人。”
    “官家,臣在。”陈忠珩觉得赵曙的情绪不对,但却不知道原因。
    赵曙突然怒了,“任守忠这个刁奴说话放肆,去告诉娘娘。”
    任守忠是曹太后的人,除非是犯下大错,否则赵曙会把处置权交给曹太后,算是尊重。
    “是,臣马上去。”陈忠珩看了任守忠一眼,心想你竟然也有今日吗,哈哈哈哈!
    他快步出去,傻眼的任守忠跪下道:“官家,臣……臣并未放肆啊!”
    稍后曹太后那边来人了,“见过官家,娘娘说此人既然放肆,那是肯定要惩处的,只是却不好在官家的地方,这就带回去。”
    赵曙点头,来人回身招手,“来人,带了任都知回去。”
    任守忠是曹太后身边的第一人,所以言语间还是要给他留面子。
    等到了曹太后那边后,她怒道:“刁奴办点事都会出岔子,打!”
    “娘娘,臣冤枉。”任守忠确实是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放肆了,所以觉得很冤枉。
    “打!”曹太后此刻只担心赵曙会为此放弃自己的弟弟,哪里会管他冤不冤枉。
    稍后前面传来消息,“娘娘,官家说让国舅明日在宫中演武……”
    “好!”曹太后欢喜的道:“让大郎赶紧背书,家里的兵法都背熟了。”
    消息传到了曹家,曹佾傻眼了。
    “演武?某怕是不成啊!”
    管家自豪的道:“郎君,咱们家可是将门,若非是娘娘进了宫,咱们家定然是要拿刀杀人的。”
    这话里带着威胁:您可不能给曹家丢人。
    曹佾不能发火,因为他知道管家说的都对。
    可他真的没把握啊!
    “去请了归信侯来。”
    他左想右想没办法,而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沈安。
    稍后沈安来了,一脸困意的道:“国舅这大中午的是要作甚?”
    曹佾见他一脸倦色,就问道:“昨夜去做贼了?”
    这是朋友间的调侃,沈安无奈的道:“昨夜芋头闹腾了半夜,没睡。”
    “交给仆妇吧,你这么事必躬亲,何必呢?”
    如今的权贵家养孩子大多是仆妇,父母有空闲了,想了,就伸手,仆妇自然会把孩子送上。
    孩子闹腾,一般人都熬不住,只是父母天性能忍受罢了。
    而闹腾时有仆妇,自己想做爹娘时就接过来,这样多舒坦?
    这便是享受了天伦之乐,却没有孩子闹腾的烦恼,这才是人生赢家。
    沈家虽然算是后进,但势头却极猛,而且沈家不差钱,这是让京城权贵们羡慕嫉妒恨的地方。
    大家都是靠祖宗留下的余泽过日子,你沈安却像是一头鼍龙般的闯进来,三拳两脚就打下了偌大的局面,让我等几辈子积累的权势和钱财都相形见绌。
    凭什么啊!
    但沈安却有些问题让权贵们暗自里觉得好笑,比如说生个儿子大多是夫妻俩自己带。沈家会请不起仆妇?
    沈安出手极为大方,只要他放句话出去,汴梁城不知道多少人会排队等着进沈家。
    可他就是不肯。
    再有就是沈安如今的地位竟然只有一个女人,不少人暗示过,甚至有人自荐,说自己家里有合适的女人,只要沈安点头就送来。
    可沈安却不动心,不搭理,宛如得道高僧。
    换做是别人有他的地位或是钱财,早就妻妾成群了。
    这货真的是京城权贵圈中的奇葩一朵啊!
    沈安却没有奇葩的自觉,坐下后说道:“国舅你不知道,芋头那孩子是闹腾,可那是我儿子啊!越闹腾就越说明他的身体好,咱就高兴啊!至于晚上没法睡,也就是这几年罢了,以后自然就好了,还有……”
    他侧身看着曹佾,得意的道:“国舅可知道什么叫做养儿方知父母恩吗?”
    曹佾不屑的道:“不就是吃了父母当年的苦头,才知道养儿的辛苦吗?你以为某是纨绔子弟?告诉你,当年家父对某可是够狠。”
    沈安摇摇头,得意的道:“你不亲手带儿子,没被儿子折腾几年,你知道什么叫做养儿方知父母恩?”
    曹佾傻眼,他的孩子他真的没怎么带过,什么半夜被孩子的哭嚎声吵醒……吵醒的也只是仆妇,和他没关系。
    沈安起身,用那种沉痛的姿态说道:“国舅,要好好体会啊!”
    。
    曹佾心中不得劲,“可某的孩子都大了,没地方体会去。”
    “要不……再生几个?”沈安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干坏事,很是诚恳的说道,“回头好生体验一番,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当年父母的恩情……国舅,父母恩……难报呐!”
    “走了啊!”
    他随意拱拱手,出了大门后,曹家的管家用看鬼的那种眼神看着他,心想郎君这是怎么了,不是请沈安来为明日的演武出主意吗?怎么就那么……
    竟然讨论起了父母恩和再生几个孩子的问题,而且看郎君的意思,分明就是意动了。
    “归信侯……”官家觉得沈安怕是会些巫术,否则怎么几句话就把自家郎君给弄糊涂了。
    沈安就是故意的,他被请来时就觉得这事儿不对味,于是一番忽悠,成功把曹佾给忽悠瘸了。
    他得意的下了台阶,觉得自己大抵有些诸葛之智,孙武之谋……
    可他却不知道曹家的管家极为忠心,见他成功开溜,就喊道:“郎君,归信侯跑了!”
    卧槽!
    沈安心中大叫不妙,脚下加快,准备趁着曹佾没反应过来前跑路。
    “安北!”
    曹佾毕竟是武将子弟,那反应速度真不是盖的,清醒后一个箭步就冲了出来,见沈安已经冲到了大门前,不禁哭笑不得的道:“你这个沈安北……果真是……促狭。”
    沈安再次被揪了回去,双方坐下后,曹佾纠结的道:“官家对曹家不错,大姐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想着曹家不能再这么厮混下去了,就给官家进言,说是让某以后领军出战……”
    沈安叹道:“长姐如母啊!国舅有姐如此,当真是羡煞旁人。”
    曹佾斜睨着他问道:“你既然羡慕,要不某下次进宫时把你的想法给娘娘说说,让娘娘也认你做个弟弟?”
    “别啊!”
    沈安差点被吓尿了,想到曹御姐的脾气,不禁觉得自己就是在作死的边缘不断试探。
    旁人兴许不会答应这等事,可曹御姐和曹佾老娘差不多,知道一旦认了沈安这个弟弟,自家亲弟弟就能有人照看了,哪里会不同意。
    曹佾说道:“陛下让某明日进宫演武,可某却没有准备,关键是……某练兵不如你啊!”
    曹彬的孙子自承练兵不如自己,沈安心中大乐,淡淡的道:“宫中就那么大,最多能数十人演练,多了就算是官家同意,宰辅们也会把曹家抄了,所以,曹家出百人以下操练即可。”
    人多了进宫就有谋逆的风险,哪怕最终没有谋逆,以后也会成为百官攻击的借口。
    曹佾拱手道:“仅此一句就让某避过一劫,多谢安北,一事不烦二主,怎么操练还请告知,为兄感激不尽,曹家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