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郎中来了。”
    听闻杨卓雪生病,庄老实亲自去请来了汴梁最擅长妇人病的郎中。
    郎中白发苍苍,但身板强健,步伐矫健,让沈安见了艳羡不已。
    因为郎中年纪大了,所以无需忌讳什么,就当面诊治。
    郎中只是看了杨卓雪一眼,就说道:“面色有些发白,不过看着还好,不是大病。”
    这话一下就让杨卓雪放松了下来。
    郎中诊脉不过十息,就皱眉问道:“本月的月事可来了?”
    杨卓雪摇头道:“没来。”
    “呀!”
    沈安一下就欢喜了起来,郎中一边诊脉,一边对他点点头,“郎君看来是有所耳闻,有心了。”
    杨卓雪懵懵懂懂的看着沈安,有些怯。
    沈安激动的浑身在颤抖着,说道:“别担心,不是病,不是病。”
    郎中放开手,起身拱手道:“恭喜郎君,恭喜娘子。”
    “什么?”
    杨卓雪还在懵懂,沈安已经欢喜的不可抑制了,喊道:“来人来人!”
    外面的陈大娘冲了进来,沈安对郎中拱手说道:“多谢妙手,还请接受沈某的谢意。陈大娘去告诉老实,诊金十倍。”
    陈大娘不解,郎中已经笑了,“听闻郎君家财颇丰,如此老夫就厚颜领受了。”
    陈大娘这时才反应过来,欢喜的道:“是娘子有了吗?”
    沈安点头,杨卓雪一下就傻了。她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说道:“哪呢?孩子在哪呢?”
    陈大娘笑道:“娘子放心,那孩儿现在还小着呢,等着会慢慢的长大。”
    她带着郎中出去,沈安走过去,俯身对杨卓雪说道:“卓雪,你要做娘了。”
    杨卓雪傻傻的看着他,说道:“可怎么没感觉呢?孩子在哪?”
    沈安伸手轻轻触碰她的小腹,说道:“就在这里面,卓雪,你要做娘了。”
    杨卓雪呆住了。
    她的脑海里此刻浮现一个画面:一个孩子正在自己的小腹里站着,好奇的仰头看着自己,然后喊娘。
    这是我的孩子?
    她睁开眼睛时,果果已经坐在对面,双手托腮看着她。
    “嫂子,孩子在哪里?”
    杨卓雪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李氏比较纠结这个,出门时都没教她男女之事,更没教她怀孕生子的常识。
    陈大娘回来了,见大小两个女人在发呆,就笑道:“这是喜事呢!可不兴发呆的。”
    果果好奇问道:“孩子在哪?”
    陈大娘尴尬的道:“此事却只有娘子才能知道。”
    果果哦了一声,然后有些失望的出去。
    花花跟在她的身侧,被太阳晒得有些蔫头蔫脑的。
    果果一路到了书房,见房门打开,就走了进去。
    “取个什么字呢?小名也得有,大名,男孩女孩都得准备好……”
    沈安在琢磨给孩子取名字,果果问道:“哥哥,是小侄子吗?”
    “这个兆头好!”
    沈安两眼放光的道:“若是小子,后面就随便生什么都行。”
    这年头不生儿子就是罪过,沈安也不能免俗。
    只要前面生个儿子,后续就从容了许多。
    果果幻想了一下小侄子,就觉得欢喜:“哥哥,那他会陪我玩吗?”
    “陪,不陪哥哥收拾他。”
    沈安高兴的合不拢嘴来,直至闻小种带来了最新消息。
    “郎君,那个王琦做的是羊生意,雄州那边的榷场有人专门贩卖羊到汴梁,他这边接了,然后转手再卖给那些商人……”
    “卖羊?”
    沈安淡淡的道:“耶律洪基每年四处游荡耗费了不少钱财,近年来辽人通过榷场贩卖的羊越来越多了,汴梁城中的那些酒楼并非没有别的选择……”
    闻小种不懂,沈安说道:“把王天德叫来。”
    在等待王天德的时间里,沈安琢磨了许多字,可琢磨来琢磨去,却发现哪个字都无法表达自己对孩子的喜爱和期望。
    “恭喜恭喜,恭喜安北了。”
    王天德来到沈家得知了消息后,说道:“这孩子是个有福的,要什么只管说,不管天南地北,总是能给他找来。”
    沈安揉揉眼睛,“此事还早,不着急。某叫你来是问个事,北边贩卖羊的大商人有几个?可能找来?”
    “能!”
    王天德不知道能不能,但先打包票了再说。
    沈安点点头:“叫去樊楼,就说沈某请他们喝酒。”
    稍后在樊楼里,沈安宴请了几个商人。
    “断掉王琦的羊,可否?”
    几个商人相对一视,其中一个试探道:“待诏,这个损失……不小啊!不知咱们能得到什么?”
    沈安微笑道:“沈某的友谊,够不够?”
    ……
    汴梁人喜欢吃羊肉,所以王琦的生意很好。
    大宋自己也养有羊,可却不能和北边的相提并论。王琦当初通过做官的同窗弄到了收羊的渠道,至此就开始发达了。
    如今他的生意稳当,每日只需早上去店里看看就好。
    他的店位于宝相寺的左边,一进去就是一股子羊膻味传来。
    “只剩下这些了?”
    后院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十余头羊,还不够半天卖的。
    伙计也很纳闷:“郎君,今日他们没送羊过来呢。”
    “为何?”
    “小人不知。”
    王琦皱眉道:“去问问。”
    早上出门还行,太阳不大。伙计飞奔而去,稍后回来时却带来了个坏消息。
    “郎君,那些人说以后不给咱们送羊了!”
    “为何?”
    王琦觉得有些不对劲。
    伙计满头大汗的喘息了一下,“说是咱们得罪了人,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某哪里得罪了人……”
    王琦的面色骤然一变,嘶声道:“是沈安?!”
    伙计纳闷的道:“郎君,沈待诏……不是吧?”
    你竟然得罪了沈安?
    王琦冷笑道:“雕虫小技罢了,某去去就来。”
    他一路去找到了自己的那些官员好友,可等提到沈安时,他们都面色大变。
    “你竟然惹了他?罢了,某最近忙得很,怕是没工夫去管这些事了,抱歉啊!”
    “那是沈安啊!你怎么惹到他了?”
    转悠了一圈,就一个朋友给出了忠告。
    王琦面色惨白的听着数落,“他要买某的宅子,某叫价四万贯,他爱买不买,为何要下黑手?”
    这个朋友叹道:“沈安人称以德服人,嫉恶如仇,但不会平而无故的弄你,你莫不是出言不逊?”
    王琦想了一下自己那天说的话,然后点点头。
    朋友苦笑道:“去吧,去找到沈安赔罪,看看他能否原谅你。”
    王琦怒道:“他这般行事,你不能去弹劾吗?”
    这个朋友本来算得上贴心贴肺,可在听到这话后,却变了脸,拂袖道:“某还有事,走了。”
    “哎!有话好说啊!”
    “某没什么话好说,最后的忠告就是去请罪。”
    王琦愤然道:“凭什么?”
    “凭他打断过那些人的腿!”
    王琦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良久转身回去。
    他就这么在城中晃悠着,等清醒过来时,发现已经回到了店里。
    “郎君,羊已经卖完了,那些人见咱们家没羊,都骂骂咧咧的去了别家。”
    王琦站在那里发呆,伙计跺脚道:“郎君,再不想办法,咱们的客人都要被别人抢光了。”
    王琦点点头,然后去了榆林巷。
    “恭喜恭喜!”
    沈家的大门打开着,沈安站在外面冲着街坊们拱手,笑道:“回头有些小东西送给各位街坊,还请笑纳。”
    “待诏客气了。”
    “咱们就恭祝待诏家里添丁,哈哈哈哈!”
    “对,到时候待诏可要请客才是。”
    “好说。”沈安满面红光的道:“到时候街坊邻居有一个算一个,都来。”
    “待诏……”
    王琦招手,沈安看了他一眼,眼神轻蔑,转身进了家。
    “待诏饶命!”
    王琦知道自己慢一步就别想进沈家,于是就喊了起来。
    在街坊们一脸懵逼中,王琦冲进了沈家。
    沈安回身,森然道:“某可威胁你了?饶命……这是在诬陷沈某,你好大的胆子!”
    闻小种双手一拉,就把大门关上了,然后逼近道:“郎君,可要杀了此人吗?小人保证能让他死的无声无息,旁人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王琦的脸颊颤抖着,说道:“某进来时他们都看到了,若是某失踪,他们定然会报官……”
    闻小种的眼中迸发出了些冷色,然后看向了沈安。
    他动杀机了!
    沈安摆摆手,皱眉道:“咱们是和气的人家,莫要喊打喊杀的。只是沈家和你并无交情,你进来作甚?送他出去!”
    王琦傻眼的道:“待诏,小人是来赔罪的。”
    “给脸不要,滚!”
    沈安拔腿就走,杨卓雪那边还在惊喜之中,他得去看看,免得这个有些爱幻想的女人又折腾出什么来。
    “待诏……”
    王琦叫了一声,见沈安没搭理,就嚎叫道:“小人请罪,小人愿意卖,小人愿意卖……”
    沈安止步,回身道:“你愿意卖?某可不想买。”
    这是一个威胁,王琦痛苦的道:“待诏,某大不了不做了,家中的钱财也能一生逍遥。”
    你别逼人太甚啊!不然大家一拍两散。
    沈安笑道:“你尽可试试。”
    咄!
    一根小钎子扎在了王琦的双腿之间,闻小种阴测测的道:“我家郎君让你三更死,某不会让你活到五更!”
    “啊!”
    王琦低头看着小钎子,短促的尖叫了一声,然后喊道:“待诏,小人求您了,求您买了小人的宅子吧!”
    声音很大,沈安很满意。
    庄老实在边上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他从未想过事情还能这么办。
    这不是逼良为那个啥吗?
    不对,这个比喻不对,应该是强买强卖。
    陈洛手中拿着一张手绢在得意的晃荡,这是二梅做给他的,见庄老实没注意自己的手绢,才赞道:“郎君就是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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