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沈安的讲述,殿内的君臣都不禁吁气出声。
    “真是惊心动魄啊!”
    赵祯感慨道:“朕未曾想到那些见不到的地方亦是刀光剑影,你辛苦了。”
    这个皇帝总是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沈安说道:“此行臣还看了那一带的地形。”
    “如何?”
    韩琦总觉得沈安讥讽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所以就问他的看法。
    这些东西,不是老成宿将你说个屁啊!
    赵祯也很想听听沈安对雄州一线的看法。
    “地形没有什么可说的。”
    沈安一开口,大家都有些失望了,韩琦甚至还在摇头。
    “可臣以为雄州挡不住北方的敌人。”
    沈安的话让人一惊,韩琦皱眉道:“军国大事,不可胡言。”
    沈安看了他一眼,说道:“从拒马河过来,大宋用什么来阻拦敌人?那片水网?”
    沈安的眼中多了怒色,说道:“敌军哪会管你什么水网,小城就丢下,等后续收拾。大城就破城,从雄州至此能有几座大城?敌军长驱直入,骑兵来去如风,大宋拿什么去挡?”
    肖青觉得沈安的气势太足了些,就忍不住说道:“他们没粮草……”
    瞬间殿内的人都在看着他,只是那目光却不大对。
    怎么就觉得这是在看白痴呢?
    沈安叹道:“对于敌军来说,大宋就是敌国,那些土地和百姓就是他们的战利品,打到哪就吃到哪……说到这个臣还觉得真是不忿。”
    赵祯正觉着这少年出去一趟成熟了许多,闻言就问道:“可是被欺负了?”
    宰辅们都被这话逗笑了。
    官家,您还当他是孩子呢!
    沈安干笑道:“臣却是不会受气的。臣想说的是这一路过来,越往南边就越繁华,可一旦大战起来,这一路的繁华就是敌军的补给啊!”
    这话有些打击人,韩琦就说道:“大宋将士却能御敌。”
    御个毛线!
    沈安暗自腹诽着,等王安石黯然下台后,一切革新措施都被保守派视为异端,纷纷取消。
    而大宋军队的战斗力就从那时候开始直线下降,以至于和金人联合攻打辽国,二十万大军竟然被辽国的几万残兵败将打的屁滚尿流。
    然后就觉得开头浩浩荡荡的出兵太牛笔,现在灰头土脸的没法交代了,就花钱和金人买了几个空城,回来后从皇帝到重臣们都开始了狂欢,自欺欺人的觉得这是一场大胜利。
    想到这里,沈安就在琢磨着要是赵仲鍼以后生个儿子取名为赵佶时,他是不是要把那个孩子给弄到海南那边去。
    他有些神思恍惚的回到了熟悉的位置上,和肖青并肩站着。
    肖青以为他是沮丧了,就低声道:“本来要给你进士出身,可你的功劳就差了一点点……”
    皇帝正在看奏疏,所以此时殿内比较轻松。
    肖青用无名指和大拇指掐住了尾指的后面,轻笑道:“就差了这么一点点,你就能是进士出身了,后悔了吗?”
    他觉得沈安会把肠子都悔青了去,所以笑的极为得意。
    “啥?”
    沈安本来在想事,闻言不禁就嚷了出来。
    正在看奏疏的赵祯哼了一身,皱眉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正准备呵斥沈安的陈忠珩悻悻的退了回去,心想官家你可别再抢俺的活计了啊!
    沈安却一脸喜色的出来说道:“陛下,可是要给臣进士出身吗?”
    我去,这个可是大杀器啊!
    有了这个,哥以后可就省事多了,包拯也不会再嘀咕什么你为啥不是进士出身呢?
    想到包拯那一脸的遗憾和纠结,沈安就觉得这事儿做得。
    赵祯一脸黑线,心想这少年果真是个不安生的啊!
    才将觉得他不错的皇帝现在又嫌弃他了,于是就随口说道:“只是你的功劳却差了些。”
    他正准备低头看奏疏,沈安却激动的问道:“陛下,可差的多吗?”
    “不多……”
    赵祯在看着沈安此行的奏疏,正在得趣,所以有些漫不经心。
    “陛下,臣还有功劳没写啊!”
    此刻的沈安一脸的纯良老实,压根看不到刚才的激动。
    “什么功劳值当你这般?”
    赵祯觉得少年意气、想争口气的做法无伤大雅,就说道:“此事就此作罢,等以后你好生做事,朕自然会考量。”
    富弼觉得这等追着官家要好处的行径不可取,就皱眉道:“你还有什么功劳?”
    在他看来,沈安若是还有功劳的话,多半都写在了奏疏里。可赵祯看到了奏疏的尾部了,却没啥反应。
    小子瞎糊弄呢!
    沈安一听就乐了,说道:“富相这么说,那我还真得要说说。”
    富弼觉得不能给他好脸,就别过脸去。
    沈安说道:“陛下,臣当时弄死了耶律俊,马上就建议皇城司的饶春来派人去辽国传话……”
    赵祯有了些兴趣。
    按照澶渊之盟的约定,宋辽两国乃是兄弟之国。
    可这个兄弟却是要讲辈分的。
    很遗憾,按照现在的辈分来计算,耶律洪基得称呼赵祯一声‘‘伯皇帝’,而赵祯要称呼他为‘侄皇帝’。
    只是耶律洪基这个‘侄子’却没让赵祯的心情好些,所以能让这个侄皇帝倒个小霉他会很开心。
    ‘赵皇伯’很是云淡风轻的端坐着,问道:“传了什么话?”
    沈安得意的道:“臣想着那耶律洪基立了个皇太叔,可那位皇叔等继位等了多年,被自家兄长被骗了,反而是耶律洪基上位……
    陛下,臣让人去说那耶律俊擅长下毒,什么毒针毒药都传的有板有眼的。这些年耶律洪基没少杀对头吧?耶律俊可是他手下的密谍头子,又是什么私生子,肯定暗杀了不少人,到时候……”
    那位皇太叔堪称是大辽的一朵奇葩。
    当年耶律洪基的老爹做皇帝,他老母摄政,想把听话的耶律重元顶上去,可这娃竟然不听话了,跑去告诉自家哥哥:老娘想让我做皇帝,让你滚蛋。
    结果不言而喻。
    成功挫败阴谋的皇帝重赏了自家弟弟,说是等以后让他接班……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耶律洪基上台为了安抚他,就封了个皇太叔。
    ——皇叔啊!你放心,等俺驾崩了你就做皇帝。
    叔叔等侄儿驾崩……
    你特么忽悠我呢?
    这矛盾就此埋下了,据说耶律重元最担心的就是被这个皇侄给暗害了。
    辽国的权贵不少,那些和耶律洪基有矛盾的,普通密谍自然无法下手。
    而耶律俊就没这个忌讳,他可以顶着个私生子的名头横行无忌,然后……这货在辽国内部铁定用毒针毒药弄死过不少权贵,到时候那些死者家属一想到当时耶律俊在场……
    而耶律重元大概会觉得菊花一凉,然后出门都得穿着盔甲。
    我去!
    好热闹的场面啊!
    赵祯不禁悠然神往,叹道:“那热闹……非凡啊!”
    富弼看了沈安一眼,微微有些后悔了。
    这少年竟然有这等手腕?
    而肖青却把肠子都悔青了。
    我这是疯了吗?
    要是我刚才没说这事,沈安哪能想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