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安宁。
    而她却,无家可归。
    *
    梁韫在律所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打算睡一觉之后直接去上班。
    还好律所有备用的衣服。
    像只陀螺转了一天,梁韫简单洗漱之后倒头就睡着了。
    睡得太沉,有电话进来,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她都没醒。
    等手机再一次震动的时候,梁韫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地伸手将手机摸了过来。
    房间里漆黑一片,梁韫被手机屏幕发出来的光刺得眯了眯眼,费了好大劲才看清来电显示是医院的电话。
    顿时,瞌睡去了大半。
    梁韫赶紧接通,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喂?”
    爷爷突然病发,人现在还在抢救室,情况很不好,医院让家属都过去一趟。
    梁韫上车赶往医院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半,距离她到酒店躺下不过两个小时。
    *
    等梁韫赶到的时候,抢救室外已经坐了几个人了。
    一见人,梁韫放缓了脚步,规规矩矩地走过去,向坐在左边的一对中年夫妇打招呼。
    “二叔,二婶。”因为刚刚上来跑了一段,还微微喘着粗气。
    梁溢清目光寡淡地看了看她,没说话。旁边周琼拿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问了句,“来了。”
    “嗯。”
    打完招呼,梁韫识趣地走开,往坐在前面那排椅子上的一个年轻男人走去。
    见她过来,梁迟站了起来。
    走进后,梁韫问:“爷爷情况怎么样?”
    梁迟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你没事吧?刚刚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
    梁韫是上了出租车之后才看到手机有四五个未接电话,有三个都是来自她这位二叔家的哥哥——
    这个梁家除了爷爷之外,唯一一个对她还算和善的人。
    梁韫有些抱歉,她这几天一直在准备后天的庭审,忽然一睡就睡得太沉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听见坐在一旁捧着手机的梁乔阴阳怪气道:“哥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她可是大忙人,忙着匡扶正义呢,哪有时间接你的电话。”
    “乔乔。”梁迟皱眉。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你别忘了,我才是你亲妹妹。”
    “梁乔!”梁迟冷了脸。
    “好了,还嫌家里事情不够多?”就在梁迟要训人的时候,那边梁溢清出声喝住,“你们这些小辈也懂点事。”
    你们这些小辈……
    梁韫垂眼,其实是想让她懂事一点吧。
    她这个突然冒出来,却要跟他们分梁家家产的人。
    梁韫默默坐到梁迟身边,等着。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抢救室的门打开。
    万幸,人抢救过来了,情况还算稳定。
    抢救室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刚到病房安置好,人就醒了。
    梁溢清、周琼还有梁乔围在病床边,梁迟站在梁乔旁边,梁迟旁边才是梁韫。
    “爸,您觉得怎么样?”周琼趴在床边问。
    “爷爷,您有没有想吃的东西,乔乔给您去买。”
    梁厚朴没说话,只是看了看默默站在床尾的二孙女,深吸一口气,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床边的三人互相看了看,起身。
    “那行,爸,您先好好休息。我回去给您准备点吃的过来。”周琼道。
    大家正要离开,就听梁厚朴又说了一句,“阿韫留下。”
    因这一句话,其他几个人的目光一下落到了梁韫身上,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梁韫只是微微垂下视线,不说话也不动。
    片刻之后,梁溢清带着妻子儿女离开。病房里只剩下梁韫和梁厚朴。
    “阿韫,过来。”梁厚朴冲她招招手。
    梁韫走过去坐在床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爷爷。”
    老人忽然浅浅笑起来,转头看着屋顶,“我……刚刚梦见你爸爸了。”
    爸爸这两个字对于梁韫来说其实无比陌生,比起爸爸妈妈,她更熟悉的是婆婆和妹妹。
    为了不破坏这个氛围,梁韫轻轻“嗯”了一声。
    梁厚朴回过头,看到梁韫身上穿的衣服,眉头微皱,“最近工作很忙?”
    察觉到老人的视线,梁韫才猛地反应过来,昨天下午她跟委托人见完面,刚好就在医院附近,就过来看了眼,后面一直没顾得上换衣服。
    “还好。”
    梁厚朴也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叹了口气道:“你这个性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样,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抱歉,爷爷,又让您担心了。”
    梁厚朴摆摆手,“爷爷老了,你们也该有自己的人生。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初我不是非要反对你爸爸当记者,后面的这一切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
    梁韫握紧了老人的手,不知如何作答。
    看出自己把气氛弄得有些沉重,梁厚朴笑了笑,说起一件开心的事,“我听说贺家老三回来了?”
    “嗯。听说是昨天回国的。”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阿韫,爷爷想尽快把你们俩的婚事办了。”
    顿了顿,“趁爷爷还在。”
    梁韫头点下去,片刻之后才应,“……嗯。”
    梁厚朴长叹一声,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