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助理你们没看见吗?把人拖下水了连条毛毯都不会给?干愣着干嘛?她有什么好围着的?自己凭本事下的水,有本事接着下去啊!”
    “啊?刚刚送走一个,你上赶着和他搭伴啊?我就问你能不能好好拍戏?我请你来是烧钱来的吗?这一幕危险我提醒过你了吗?能不能拍我问过了吗?让你多小心记清楚我说过了吗?不能拍你就说,你为什么不说!你以为这是敬业?叫别人陪着你一起倒霉?”
    林城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想说“没事”,一条白色的毛巾再次从头顶罩下,大手用力揉搓着他的脸,把他脸上的水渍擦干净,同时也将他的声音揉得细碎。
    他的脑袋微微下沉,靠到了王泽文的肩膀上。
    对方似乎没有察觉,还安抚性地在他脑后按了一下,让他靠着自己。
    林城心中的感觉,骤然间变得很奇妙,然后又快速被周围的冷气所凝结,让他无法思考清楚。
    黄时清声线发颤:“对不起。”
    王泽文怒气难消:“我知道你最近有事。要请假,好,我尊重你了。但是你给我尊重呢?别以为拿过几个奖就在我的组里有特权,我的组里不认咖位!好好拍戏,我让你做大爷,搞不清事情的,我叫你知道什么叫大爷!”
    周围静若寒蝉,一个敢替黄时清说话的人都没有。
    要说大牌。这里谁能比得过王泽文。
    这主高兴了给你赔个笑脸,不高兴了,砸烂了你场子也没人有话说。
    林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双手伸到他的面前,他迟疑了下,握了上去。
    对方的手心也很冰凉,但和他比起来,却显得非常暖和。
    那双手一把将他扶了起来,并且搀住了他。
    王泽文:“热水!”
    周围的人匆忙将保温杯递了过来。
    王泽文挑了一个,塞进林城手里,又喊了刘峰过来,让他送林城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林城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走到休息室,然后被推进去冲热水澡。
    他在化妆间里吹了会儿暖气,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过了会儿,终于缓过来了。除了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别的毛病。
    他不顾形象地瘫软在角落的沙发椅上,闭上眼睛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想王泽文。
    那张脸不停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说话的声音和胸腔震动的幅度都如此明确。构成了他无法思考的那段时间里的全部要素。
    当时他有多冷,王泽文就有多暖。他甚至忍不住想要抱抱他。
    调整了好几天的隐秘情绪,在快要消弭平静的时候,再一次被掀起,变得更加汹涌。还好理智克制住了。
    他的脑袋转得很慢,但他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越是想一个人的好,就越会沉迷。到后面甚至可能会习惯性自欺欺人。他不可以这样。
    王泽文是人好,他对谁都这样。
    林城看了眼不远处满脑袋忧愁的刘峰,问道:“还回去拍吗?”
    刘峰缩着脖子,无声做着嘴型道:“还拍啊?”
    林城说:“那场地该怎么办?”
    “我是说,黄时清那边。”刘峰努努嘴示意,“不知道她那边情况怎么样。我现在没收到消息啊。”
    林城“哦”了一声。
    圈子里是有高低贵贱的。艺人的商业价值就是他们的标价。
    今天如果换了别的剧组,林城被打下水,估计什么事都不会有。
    而如果换了林城失误将黄时清打下水,那他恐怕这辈子的事业都要完了。
    林城也没什么不满的,地位是自己混出来的。他只是有点担心后面的戏能不能拍下去。王泽文当时骂得挺厉害。
    他不知不觉又想到这个人,随即王泽文本人就走进来了。
    刘峰迅速从座上起身,跟兵马俑似的一动不动挺立在旁边,想他行注目礼。
    王泽文脸臭得厉害,在桌上甩下手中的剧本,也没看他,径直走到林城身边,用手背贴住他的额头,问:“怎么样?没发烧吧?”
    刘峰忙说:“医生开过药了!那个,黄姐的助理去煮姜汤了。”
    王泽文不善道:“嗯。”
    当一个嘴炮达人开始说单字的时候,就证明他已经气到丧失本性。跟点了引线的炸弹一样,十分危险。
    这个不需要推断,王泽文的表情如是说的。
    刘峰好久没有接到这种等级的警报情况了,心说黄时清这位姐姐的威力可真大,居然有本事把人气成这样。同时也有些惊讶,王泽文早就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了,这样见惯风霜的老司……老前辈,也会因为工作的事震怒。
    不管刘峰的内心多么复杂,面上只管摆出同仇敌忾的样子来。
    王泽文的手背也很冰凉,失了直觉,试了半天没试出结果来,心情更加烦躁。所幸旁边刘峰及时的、恭敬的、两手向上,呈过来一个水滴型体温枪。
    王泽文翻着白眼,对着林城的耳朵滴了一声。等看清上面的数字,那眼白隐隐又有翻红发飙的趋势。
    林城犹豫了下,趁早说:“我可以把今天的戏份拍完。”
    王泽文确实是来找他上工的。
    剧组不能拖,景都搭好了,后面的场地也租好了。延时一天,全是钱。
    黄时清那边他刚刚去过,已经教育好,状态也调整完了,就差他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