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毕,王夫人险些将脸笑烂。
    郑夫人便撇撇嘴,趁着王夫人将胸衣换下来穿衣裳的当口,又继续讲起了未讲完的八卦。
    那卖肉的摊贩在虚掩的雅间门往里边一瞧,竟让他青天白日里瞧见有人颠鸾倒凤、共赴巫山。
    无端端撞上这事原本是要走霉运,肉贩原本要立刻躲开,怎知那时雅间里面那汉子换了个方向,肉贩子平日杀猪解骨锻炼出的眼神刹那间将那张脸看的清楚。
    不知雅间里那对男女其中哪个与肉贩有些关系,肉贩立刻冲了进去大打出手,扰的整个酒馆的生意都做不下去。
    直到后来众人听闻那肉贩连声哭嚎“你对的起我女儿吗,你对的起我女儿吗”方知雅间里面那汉子那肉贩家的未来女婿。
    八卦听到这里,芸娘始觉此事竟与自己有些个关系。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您所说的那个肉贩子,是不是姓黄?”
    郑夫人一边翻着胸衣图册细瞧,一边随口说道:“不知是姓黄还是姓王,总归也是个可怜人。他卖肉的生意不差,这些年都补贴到他那瘫在榻上的老娘身上,连带的家中独女的婚事都耽误了。故而雅间被砸,我们也没找他赔桌子凳子的钱。”
    芸娘听到此,已确定这场架便是猪肉黄同同黄姐夫与青紫三人之间的战争。那一对狗男女被猪肉黄大打出手,虽不知现场毁的如何,可想起来就极带劲。
    这个午后她做了王夫人的生意,又连带着做了郑夫人的生意,回了内秀阁之后时间已不早。
    一家人吃了晚饭,芸娘叮嘱柳香君同惜红羽早早顶了门,便也回了古水巷。
    等从黄家经过之时,她还刻意竖起耳朵听黄家的动静,只听得里边似乎是有些喧嚣,她想着任谁家中发生了这等事,又要筹谋退亲,自然是该喧嚣些。
    等李家人回了家里没多久,便听到有人敲门。
    来者是黄花。
    她的一双眼哭的肿成了一条线,瞧见她便低声问:“你……阿娘呢?”
    “我娘?”芸娘有些搞不清情况。怎的出了这事,黄花来找的不是芸娘,而是阿娘?
    黄花等不及芸娘回答,一步窜进李家,将将与李氏打个照面便扑通跪下,长长泣道:“婶子……”
    灯烛飘忽,将房里众人的身影投射在墙上,透露出清贫和萧瑟。
    李家人一边安慰着黄花,一边听着黄花讲述这件从天而降的灾难。
    “那女子因被毁了容,她们那青楼叫嚣着让我家赔二百两银子……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银两……我阿爹现下被捉进了牢里死活不知……呜呜呜呜……”
    事情怎么会这样?难道正常的路线不是黄家人理直气壮的悔了婚、然后替黄花重新定一门好亲事、而那前任黄姐夫因着被未来岳父捉奸在酒楼而臭名昭著、自此再也找不到媳妇、打了一辈子光棍吗?
    “那黄姐夫呢?”芸娘忍不住问。
    “谁?”
    “就是,你,未来夫婿。”芸娘翻译。
    黄花擦擦眼泪,面上换上一副麻木的表情:“不知,自我爹被抓进牢里,他就不见了人影……”
    “他没去劝那妓子少要些银子?”青竹问道。
    黄花摇了摇头,不知是没有,还是说她不知道。
    “薄情男子!”青竹愤愤然。
    黄花此次是来找李家借银两。先莫说给青楼的赔偿银子,光是想凑够进去探监的二十两银子都极为艰难。
    李家人都瞧向芸娘。
    现下她是李家最能赚银子的人,对外借银子自然得她说了算。
    她瞧她阿娘一脸良善的瞧着她,眼中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暗示。
    那就是同意她借了……
    她轻咳一声,问黄花:“你暂时借到了多少?”
    黄花难过的垂着眼皮,哽咽道:“不到一两……”
    一两?那可真是差太远了。
    经过上回芸娘去探监的经验,犯人家属第一回 去探监,给狱卒的通行费可是极高,光是关着轻刑犯的府城大牢,第一回去可都得出二十两纹银。这还得是平常日子,如若逢年过节,还得翻番。
    她知道这银子借出去,想让黄家还回来可是极难了。
    这还只是探监的银子。若是再将给青楼赔偿的两百两银子算进去,那可真是生生世世都莫想着能拿回来。
    虽则芸娘赚回这些银子不难,就拿李氏的话说,是她“骗”来的。可即便是骗,那也是她凭自己个儿本事骗的啊!
    她叹了口气,问黄花:“阿叔关在哪个牢里?”
    “府城大牢”,黄花道。
    这便好。
    “你今日去过大牢吗?”她细问。
    黄花摇摇头:“今日我娘一听到消息就晕了过去,我要照顾阿娘。等阿娘醒了想往牢里去,阿婆又晕了,我又要同阿娘一起照顾阿婆……”
    芸娘点了点头。这便好,她有法子。
    她交代道:“明日准备些酒菜,午时我们在正街口等。我有法子带你进去。我们先把探监的事情解决,赔钱之事下一步再说。”
    黄花看她避口不谈银子的事,忖着她多少都不想凑银子,神色不禁黯淡下来。
    芸娘握着她并不细嫩的手安慰她:“放心吧。当时我被蛇咬时黄阿叔帮过我,我一定会帮你。只不过,你要受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