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顺着眼角滑过,流入耳边鬓发,发根湿了一小片。
    她不抱希望地唤他:“放过我……求你。”
    她终于求饶,在最屈辱的时刻。
    喉头滚动,吞下竭力忍住的声音,他的手还放在她纤细的颈上,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血液的流动。
    脖颈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他终于清醒几分,直起腰身,手指缓缓退出紧致那处,默然立在一旁。
    紧绷的身体终于能够放松下来,她轻舒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相对无言的沉默。
    黑暗令人失去视线,这时她却无比感谢黑暗,保全了她最后的体面。
    她撑着桌子坐起身,房间太黑,她心里发慌,伸出手臂乱抓,摸到他坚实的胸口。
    西装上,还有她的体温。
    她连忙缩回手,心里再怕,也不想跟他发生任何触碰。
    下一秒,他反手抓住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带着不容挣脱的霸道。
    “我在这里。”
    一个简单的举动,却引得她心中发涩。
    想不到两年过去,他还会记得她怕黑。
    他扶着她站定,保持一个疏离的距离。
    她整理裙子,捋顺凌乱的发,做好这一切,就要向外走。
    裴行舟没制止,他引着她去右侧的方向:“那边。”
    不过短短几步,却有天涯之远,他解开门锁,将门打开一条缝。
    门缝透进一道狭窄的光,光芒刚好落在她脸上那抹突兀的红。
    那是他冲动的罪证。
    裴行舟面如平湖,放开了她的手,说:“我陪你去洗手间。”
    “不用了。”宁语迟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这算什么,施暴之后的温柔?”
    裴行舟不为所动,她的讽刺对他构不成任何影响。
    也是,讽刺对心怀愧疚的人才有用,他从来就不知道愧疚怎写。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发出一句评价:“你变了。”
    没错,是变了。在一起四年,分开两年,六年时光,足以改变任何。
    就像她那颗永远炽热跳动的心,也会在某一天千疮百孔。
    宁语迟好笑地“哈”了一声,眼角泪痕未干,在灯影下闪动,仿若细碎星光。
    她转身,微微仰头望着那张爱了四年的脸。
    “不是我变了,是这四年来,你从未变过。”
    *
    再从洗手间回到包间时,裴行舟已经坐回到他的主位上。
    宴席上仍然是推杯换盏,关于国际局势、政策要闻的闲谈,也并未因她进门而打断。
    这顿饭后面吃得和谐,何继伟喝多几杯,下楼时,宁语迟一直扶着他。
    他整个人倚在她身上,手臂环住她的腰肢,踉踉跄跄,变成一只软脚虾。
    上车前,宁语迟不忘提醒:“何总,《花样少年》赞助的事……”
    何继伟坐进车里,大手一挥,比比划划,舌头喝得木了,话说得也一股酒气:“放心,没问题!没问题!老子绝对……把你捧红……”
    车门关闭,奥迪车缓缓开走,淹没在繁华的夜色内。
    老贾适时走到宁语迟身边,同她一起望着远去的车辆,说:“今晚委屈你了。”
    她大衣领口的绒毛在风中轻摆,她捋顺被风吹乱的发:“怪我性子倔,您说得对,忍忍就能过去,我偏要……”
    老贾笑呵呵打断她:“你如果能忍,那就不是你了。但这不是你的错。”
    “主任……”宁语迟有些动容。
    老贾拍她的肩膀:“语迟,你是有才能的,有才能的人不该受这样的委屈。得了这样的机会,一定用尽全力往上爬,爬到谁也扳不倒你的位置,那才是你应该站在的高处。”
    宁语迟心里一热,喉头哽得难受:“我知道。”
    老贾点点头,跟她到另一条马路拦车。
    “对了,跟我透个底,裴总跟你,到底怎么回事?”
    宁语迟表情一顿,紧接着故作惊讶:“您看我像跟他认识么?”
    “像。”老贾伸手拦车,嘴里继续说,“他什么时候动过怒?你没看他刚才,何总要是说错一个字,我都怕他今晚出不了凯恩。”
    “可能就像你说的,他比较怜香惜玉吧。”风把她的声音吹得七零八散,她半开玩笑道,“我要真跟他认识,还会是今天这样吗?”
    老贾想了想:“也是。”
    *
    “这是第四季度,关于本公司开发景点,各大电子购票渠道的数据分析。”
    会议室里,市场部的经理坐在椅子上,向其他人展示ppt。
    “62.7%的用户通过搜索进行购票,17.8%的用户通过app的广告推荐……”
    裴行舟看着面前的显示屏,看到环游app后面的数据分析,眉头微微一凝。
    快到年关,各部门都在紧着做年终报告,会议开了几个小时,仍然没有结束。
    等市场部经理发言完毕,裴行舟放在桌面上的手,轻轻敲了敲。
    “我们跟环游签了多少年。”
    虽然这个问题很突兀,但手底下的人还是恭敬回答:“三年,今年年底续约。”
    裴行舟说:“不用续了。”
    “裴总?”底下的人大为意外。
    裴行舟换了个坐姿,十指交叉,身体前倾:“相比其他平台,环游盈利情况欠佳,同类型平台太多,前景并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