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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鹿鸣宴(一)(4000字二合一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鹿鸣宴的举办地是榴园,在武昌城北,城隍庙旁。
  此园是湖广巡抚孙振仿造苏州拙政园建造的苏式园林,风景可谓独好。
  平日里孙巡抚公务繁忙自然是住在巡抚衙门里的,但偶尔也会前来这榴园小住一两日休憩一番。
  间或有好友前来武昌府游赏,孙巡抚也会在榴园设宴接待。
  当然,大多数时候,此园是不怎么住人的,只留有一些下人照料打理。
  像这种私人园林肯定是不可能对平头百姓开放的。即便是读书人想要一览其“真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新科举人们能够到榴园参加鹿鸣宴也算是一件幸事。
  参加鹿鸣宴的除了刚刚中举的考生,尽数都是达官显贵。
  巡抚孙振,翰林侍讲学士赵明和,武昌知府吴道桉,提学官仇英......
  这阵容可谓空前豪华。
  鹿鸣宴是在众举人拜谢恩师当日晚上举行的。这样安排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充分利用赵明和赵大人的时间。
  毕竟赵大人的本职工作是在翰林苑做词臣,此番主持完乡试还要急着赶回京师,多耽搁一天都是损失。
  对此其余官员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他们巴不得早些送走这尊大神,落得个清静自在。
  孙巡抚作为榴园的所有者,早就命仆人将园子布置妥当,就连散落在路边的树叶都被事先拾起。故而当众举人进入到园中时,无不慨叹园子的精致秀美。
  榴园占据了大半个易和坊,故而涌入百余人也丝毫感不到拥挤。
  一进入园子首先是一面照壁,用以阻隔视线。
  绕过照壁便是映入眼帘的盛景--假山池塘,水榭楼台应有尽有。
  宁修作为解元自然走在众举人之前。
  他轻轻挪着步子,仔细欣赏着这榴园美景。
  确实和拙政园太像了!可惜这榴园没有留存下来,不然也是一个名园啊。
  整座园子被水系包覆,中心区域则是掘湖挖泥堆成的假山,山上建有亭阁可以登高望远,主人闲来无事踏至山顶俯瞰武昌城全景倒也是一桩美事。
  不过本次鹿鸣宴的举办地并不在山顶而是在莫愁湖旁。
  这个莫愁湖自然不是南京的莫愁湖,而是巡抚孙振下令在园子中开凿出的人工湖。
  榴园中水系纵横,但要说水域面积最大的自然要属靠近后园的莫愁湖。
  整个莫愁湖占据了大半个后园,围绕着莫愁湖建造了不少建筑。
  当宁修绕过月门看到莫愁湖时简直惊讶的不能言语。
  尼玛,这才是宅子,这才是享受啊。
  他本以为自己买下的那套宅子已是精美至极,跟孙巡抚这套宅子比起来简直就是草庐寒舍啊!
  怪不得人人都想骑红马做大官,做了大官简直富得流油啊。
  宁修估摸着光是这榴园就得值万两银子,那么孙巡抚得富到什么程度?
  他现在越发庆幸和孙家达成合作了。有这么一个实力雄厚的合作伙伴在,他的生意将会好做许多!
  此时孙巡抚,赵学士,吴知府,仇提学皆坐在莫愁湖旁言笑晏晏,宁修不敢让贵人久等,拔步朝宴席方向走去。
  行至近前,宁修依次冲众位大佬拱手行礼:“学生拜见抚台,侍讲,府尊,提学大人!”
  本次鹿鸣宴是巡抚孙振主持的,又是借用他的榴园,自然要由他来发话。
  孙巡抚轻捋了捋胡须,和声道:“贤生有礼了,入席罢。”
  却是说的平淡无奇,仿佛真的和宁修从未打过交道一般。
  宁修心道好嘛果然当官的都是演员,官做的越大演技越好。他都已经为老孙家赚了金山银山了,孙巡抚却装作从未打过交道,演技值得表扬!
  宁修咽了口吐沫恭敬道:“学生遵命。”
  说罢振了振袍衫阔步朝席案走去。
  撩起袍衫下摆坐定,宁修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尼玛,果然出头鸟不是好做的,走在最前面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哪怕犯了一个小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唯有谨小慎微才能平安啊。
  方才孙巡抚对宁修说“入席罢”其实也是对所有人说的。
  众举子见宁修已经坐定也就不再犹豫,纷纷撩袍坐下。
  说来这鹿鸣宴历史悠久,及至大明朝许多细节都有了变化,却唯有两样得以保留。
  其一便是唱鹿鸣诗,其二便是跳魁星舞。
  在孙巡抚宣布鹿鸣宴正式开始后,早已准备好的乐手便奏起乐声。
  随后孙巡抚冲宁修递了个眼色,宁修紧张的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宁修先唱了一遍,一众举子便赶忙接上继续唱了起来。
  《鹿鸣》这首诗就不用说了,出自《诗经》,在座的都是新科举人自是背的滚瓜烂熟。至于曲子也是古曲,先前又有人教过唱起来朗朗上口。
  宁修发现好像他突然变成了领唱,还真是有些尴尬......
  百余名举子合唱《鹿鸣》的场景还是很壮观的,又因为是情真意切浓情流露,不少举子竟然唱哭了。
  看着这等场面,巡抚孙振感慨道:“目睹此景,老夫端是想起二十年前的场景了。”
  赵明和端起酒杯道:“孙抚台当年也是乡试五魁,二甲进士及第,风光无两。下官久仰孙抚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见赵明和主动给自己敬酒,孙振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哈哈,别人说这话还行。熙鄢你可是隆庆二年的探花郎,立授的翰林编修,现在已经做到了侍讲学士,说这话岂不是叫本官无地自容了?”
  说罢大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明和亦举起酒杯灌了下去。
  别管是巡抚还是翰林学士都不是此次鹿鸣宴的主角,真正的主角是这些刚刚中举的年轻人。
  今夜注定是属于他们的。
  ......
  ......
  众举子唱的太过投入,不少都唱哑了嗓子。
  唱完了鹿鸣诗,之后便是跳魁星舞了。
  相较于前者,后者的难度显然更大。
  毕竟明代士子一心苦读圣贤书,平日里极少锻炼更不用提跳舞了。
  即便腰间挎着一柄佩剑也是装逼用的,不会真的砍人。
  所以让他们突然学跳舞,着实有些为难举子们了。
  不过即便只装个模样出来那也得跳。
  奏乐响起后,一众举子开始按照早上教给他们的魁星舞动作跳了起来。
  只是大部分人跳的走形太多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宁修见到这般群魔乱舞的景象直是有些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便且放纵一次吧。谁叫今晚是欢纵之夜呢?
  说罢,他便也纵身加入到狂舞行列中......
  不知过了多久众举子皆跳的累了倦了,无需人说纷纷瘫坐在席案前。自有侍女斟好美酒送至嘴边,此时此刻不少举子才第一次体会到作为权贵阶层的好处。
  他们贪婪的吮吸着美酒,还不忘借着机会把目光在侍女丰腴雪白的胸脯上多停留片刻。
  在他们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
  食色性也。
  这是圣人说的,他们只是在遵循圣人之言。
  乡试的前五名称之为五魁首。虽然比不了殿试一甲前三,却也是可以傲视群雄的。
  这五人中除了宁修与崔樊和,年岁都在二十以上,自是急需获得认同吹捧的阶段,不少同年前来攀谈自是喜笑颜开畅聊了一番。
  倒是崔樊和与宁修并不在意这种吹捧,径自聊了起来。
  “崔兄此番也算是给岳麓书院正名了,希望朝廷今后会有所改变复开书院吧。”
  崔樊和却是摇了摇头道:“哪里有那么简单,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愚兄还没来得及祝贺宁朋友夺得解元呢,这真是一桩大喜事啊。”
  宁修拱了拱手道:“同喜同喜。”
  刘惟宁也凑了过来道:“哈哈你们俩个一个解元,一个第三在这里互相吹捧看的我好尴尬啊。”
  宁修知道他是玩笑话,便故意打趣道:“怎么,刘兄眼红了?这叫商业互捧!”
  “商?商业互捧?”
  刘惟宁显然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直是惊的目瞪口呆。
  宁修示意他附耳过来,刘惟宁倒是老实遵照执行。
  宁修与他耳语一番,刘惟宁直是呀了一声。
  “还真是形象。”
  “今日良辰美景,不若宁朋友作诗一首以祝雅兴如何?”
  见气氛很好,崔樊和淡淡一笑建议道。
  作诗不是鹿鸣宴的保留项目,却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文人骚客骨子里都是有一股诗词情结的,虽然科举大考时被迫得压制这种情绪,但考后宴饮总归可以放纵发泄一回了吧?
  宁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心道看来今天必须得露一手了。毕竟他是解元郎,要是不能拿出一首超凡脱俗的诗词来,还真压不住这些同为新科举人的才俊。
  思罢宁修拂然起身,单手背负身后踱起步来。
  见此场景新科举人们纷纷将目光移了过来。
  宁解元难道又想唱鹿鸣诗了?
  宁修沉吟片刻,看到眼前一株梧桐树却是念道:“高梧百尺夜苍苍,乱扫秋星落晓霜。如何不向荆湖植,倒挂绿毛幺凤皇。”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刘惟宁才抚掌赞道:“好诗,好诗啊。宁贤弟这首诗真是绝了。”
  他得意洋洋的朝众人扫了一眼,好似这诗是他作的一般。
  “宁贤弟前两句赞颂梧桐树高耸入云能够直扫天上繁星晓霜,后两句紧跟着就反问为何不将其植在荆湖,以吸引凤凰来栖息,此是将科举比作梧桐树,称颂我荆湖大地人杰地灵,人才无数,劝朝廷多在湖广取士啊!”
  不得不说刘惟宁十分懂宁修,其解诗的本事更是一绝。
  经由他这么一解释,众人皆是抚掌赞叹。
  “宁解元真是才华无双啊!”
  “宁解元大才,在下佩服!”
  “能与宁解元同科中举,实是在下三生之幸!”
  “宁解元发迹仍不忘家乡哺育之恩,令人钦佩!”
  宁修微微一笑,他之所以选择作这首诗便是把握住了众人的心理。
  科举取士竞争最激烈最残酷的就是乡试。不论是两京还是十三布政司,录取比例都很低。像湖广,往科乡试一次也就录取一百人上下,这次录取了一百四十人,已经是破天荒创纪录了。
  但没有人会嫌弃自己所在布政司录取人数多,在他们看来朝廷在本地录取的人数越多越好呢。
  故而当宁修发出“如何不向荆湖植,倒挂绿毛幺凤皇”的疾呼时赢得了一众举人的称赞。
  巡抚孙振捋着胡须默默念着宁修刚刚作出的诗句:“好,好一句‘如何不向荆湖植,倒挂绿毛幺凤皇’。熙鄢啊,你点的解元郎还嫌朝廷在湖广开科取士的数量不够呢。”
  说罢放声大笑一声。
  赵明和正在饮酒差点没一口呛死。
  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苦笑道:“孙抚台说笑了,下官替朝廷纳闲取士自然尽心竭力。可朝廷自有规定的录榜人数压着,下官也不得逾越啊。”
  开科取士是双关语,士既可以理解成举人也可以理解成进士。如果理解成前者,就是调侃本次乡试放桂榜取举人的数量还不够多。如果理解成后者,自然就是希望朝廷在明年的大比中能够多取一些湖广籍的士子了。
  照理说这诗若是落榜考生吟诵出来绝对是满满的一股酸味,可吟诵这诗的偏偏是新科解元郎,这就不能说酸了。
  只能站在他的角度立场理解,解释为替同乡士子请功名。
  这诗放在鹿鸣宴上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唐突,更活跃了气氛实是难得。
  作一首好诗容易,作一首应时应景的好诗却难了。
  宁修能够须臾间作出这么一首恰到好处的诗,足以见得其才思敏捷,且其湖广文坛后进魁首的名头非虚。
  孙巡抚早就听说宁修善于作诗,今日算是开了眼。
  他清了清嗓子道:“汝辈若都能像宁解元一样出类拔萃,湖广迟早将赶超江西,浙江,南直成为大明科举第一强省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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