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梁现把分数条递给她。
    “我又没说要看。”嘴上这么说, 明姒还是接过来看了眼。
    梁现的数理化分数都比她高,常人眼里最不容易拉分的语文倒成了他的失分项。
    “你这是作文没写还是题没看, ”明姒把分数条还回去,“扣这么多。”
    梁现不答,反笑了声, “你这是关心我?”
    明姒托着腮,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毕竟也是一路竞争到大的,看你现在这么不能打,我觉得很寂寞呀。”
    她跟梁现也不知是什么孽缘,从小到大同班过很多次。等到了要排名的中学时代,俩人又总是咬得很紧,不是她高他一名,就是他高她一名。
    以至于明姒早就暗搓搓地拿他当竞争对手。
    初中那会儿,梁现还会幼稚地逗逗她,在看她第二名的成绩条时,眉尾一扬,“小垃圾,我第一。”气得她想打人。
    可升上高中,这人不知怎的后劲不足,几次考试都换作她趾高气昂。
    梁现长指点了点桌面,笑得懒散,“纠正一下,我没想过跟你竞争。”
    各科学委从办公室领了试卷,正在往下分发。
    等几科发齐,晚自习下课的铃声也刚好打响。
    班主任前脚踏出班门,后脚就有人雀跃而起,“走喽!”
    明姒还在整理晚上要带回家的试卷,梁现活动了一下肩膀,往墙上一靠,一时没想好做什么,就这样看着她。
    成昱跟柯礼杰他们是住宿的,铃一打响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也多亏这一点,明姒和梁现同住的事儿至今没人发现。两人倒不是想刻意隐瞒,只是话题没聊到那,似乎也没刻意提一嘴的必要。
    晚上十点。
    明姒吹完头发,又坐到了书桌前。
    她把模拟考的卷子都订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道数学压轴题,思路有点卡壳。
    其实数学一直不是她擅长,尤其是这种略显超纲的题型。
    洗澡前摘下的手表就放在不远处,表盘上镶嵌的钻石熠熠发光。在思绪一片空白的寂静夜里,连走针的声音都格外明显。
    偏生明姒在这方面又有点儿倔,不解出来就睡不着的那种。
    隔壁梁现倒是多半会,只是……他不会得意洋洋地笑她吧?
    管他的,敢笑就揍他。
    明姒抓起外套和试卷,径直出了主卧门。
    这公寓位于附中对面顶层,面积不算很大,却是跃层结构,住起来很舒服。
    明晃晃的月光穿透窗子,恰好落在二楼深褐色的地板上,像一道天然分割的线。
    明姒犹豫半秒,还是抬脚踩上了那道“三八线”,脚步也没停地走到了次卧房门前。
    说起来,她当时提出过自己睡次卧,不过却被梁现否决了。这么一想,此人倒还挺有风度。
    她穿好外套,抬手敲门。
    万万没想到,开门就看见这样的场景——梁现大概是刚洗过澡,套了件白色短袖,一只手搭着房门。头发还是湿的,发梢凝着水汽,有水珠沿着脖颈的线条滚落,没入松松垮垮的领口中。
    他身形很高,影子从头顶覆盖过来,把她整个儿给罩在里边。
    空气里还有股淡淡的气息游离开来,像是香味很浅的沐浴露。
    明姒迅速转过身。
    “躲什么?”梁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不觉好笑,“我又没裸/奔。”
    “……”明姒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干嘛转身,她又转回来,把试卷往他身上一拍,“我问你道题!”
    她从小到大蛮横惯了,这群男生也都让着,见惯不惊。
    梁现松开门把手,顺便推了一把,“进来说。”
    走廊里的感应灯恰好在这时熄灭,面前缓缓被推开一扇门,明亮的光线洒落到脚边。
    明姒虽然是第一次走进男生的卧室,不过高一学生会检查内务的时候,她有幸见识过几张“男寝靓照”,臭袜子和毛巾乱扔,隔着照片都觉得有股味道。
    但梁现的房间,就还……挺正常的。
    木系的底色,床单是暗蓝,跟窗帘同色系。因为白色和部分金属装饰的搭配,整体看着并不显压抑,倒有股简约的设计感。
    干干净净的气息。
    次卧没主卧大,也没放书桌。
    梁现径直在床上坐下,还给她留了块位置。
    明姒就顺势在他旁边坐下了,点了点试卷最后,“就这题。”
    毕竟是来跟人问问题的,她还带了笔,这会儿递给他。
    梁现眼皮也没抬,伸手接过,指尖刚好碰到她的手指。
    有一瞬间的停滞,而后恢复如常。
    明姒收回手,也下意识蜷了下手指。
    梁现开始跟她讲题的时候,收起了那股漫不经心的劲儿,讲得很细也很认真,声线带着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特有的味道,有些低沉。
    乍一听还很陌生。
    说起来,两人从小习惯性斗嘴斗到大,忽然之间这么平和地共处一室,倒是让人有种飘飘渺渺的不真实感。
    明姒向来不憋话,讲完试卷,她开口就问,“梁现,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变了?”
    “哪儿变了,我不一直这样?”他不太在意地应声。
    “哪有,你以前明明很幼稚,像今天这种情况,肯定要先笑话一下才肯教我。”明姒折起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