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王瑛气的打嗝,指着韩晓霞叫道:“去,去给她拿,我还不信了,离了她你哥还能打光棍。”
  王瑛也发话了,韩晓霞不敢违逆,一步三回头地向房间走去。王瑛见状把手中的刷子就砸了过去:“快点,你磨蹭什么?”
  韩晓霞只得加快了步伐,好在韩东晖终于赶在她进屋之前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妈,你别逼苏雅了,她答应了也没用,我已经做了绝育手术。”
  苏雅这会是怒火万丈,只想赶紧写了离婚协议,马上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听见韩东晖的话,不禁大吃一惊,心里的怒火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凉。
  王瑛也不相信的挑高了眉头道:“你胡说。”
  “真的,妈,苏雅生韩乐的时候,险些丢了性命,当时我真的很担心,我不想苏雅再冒这样的风险,所以就去做了绝育手术。”
  王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他,然后转首去看韩志,看韩国锋,好似想让他们否定这个残酷的事实一样。
  可韩国锋他们脸上除了震惊,就还是震惊,王瑛不得不相信了这个事实,她疯狂的扑过去,啪的就扇了韩东晖一个耳光。
  韩东晖从小就聪明,上学也争气,后来还参军,进入造船厂,他一直都是王瑛的骄傲。她从来不舍得打他,可是这次却是毫不留情重重地扇了他一耳光,嘶声叫骂道:“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孽障,我……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逆子……”
  王瑛一边说,一边胡乱地拍打着韩东晖,虽然她上了年纪,但盛怒之下,力气也大的惊人。韩东晖的脸都被她打红了,可王瑛还不肯罢休,还是不知疲倦的骂着打着。
  韩东晖没有躲避,也没有拦阻,就任她打着,可一边韩乐看见爸爸挨打,却吓的哇哇直哭,小跑着上来想要帮韩东晖。
  苏雅生怕撞到韩乐,连忙把她抱了起来,韩志也出手拦住了伤心欲绝的王瑛,王瑛无力的靠在他身上,手捂着头痛苦的嘶叫。
  而韩志也扶不住王瑛沉重的身子,她渐渐向地上滑去,韩东晖连忙抱住她,慢慢放到在地上,焦急的问道:“妈,妈,你怎么了,妈……”
  可是王瑛已经无法回答他了,她的嘴唇剧烈的颤抖着,可是她拼尽了全力却说不出一个字,她捂着头痛苦的大叫了几声,就昏了过去。
  韩志和韩国锋他们都大惊失色,一起围了上去,叫人的叫人,掐人中的掐人中,可是王瑛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苏雅连忙叫韩晓霞去找针,韩晓霞这会也吓傻了,结结巴巴的道:“针……啥针啊?”
  “就是做衣服的针,再拿瓶酒。”
  韩晓霞本来已经走到门边,这时就跌跌撞撞的走进屋子,匆匆忙忙的找了一个针出来:“嫂子,你要针干什么?”
  苏雅这会也顾不上回答了,把韩乐塞进她怀里,就拿着针走到了王瑛的身边,要去拉她的手。
  石秀琴见她拿着针对准了王瑛的手指,不禁大惊一把将她的手打开,厉声道:“你干什么,把妈气成这样,你还想干什么?”
  韩国锋还伸手想要把昏迷的王瑛抱进房间去,苏雅慌忙阻止:“你们别乱动,她可能是因为情绪波动比较大,脑溢血所引起的中风。”她说着,就打开了酒瓶,把自己的双手和针冲洗干净,还把酒倒在王瑛的手上和脚上,把她的双手双脚都进行了消毒。
  然后拿起了她的手,银针准确的刺进了皮下一分左右的穴位里。前世苏雅直播美食的时候,曾经有人在现场吃的太饱,苏雅就学着给她放血,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苏雅把她的食指都刺破,分别挤出了三滴血,脚趾上也刺破出血,没过一会,王瑛就真的清醒了过来,但还是不能说话,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苏雅连忙让韩东晖去开车,这边回屋去拿了一双被子,还有一个很低的枕头。然后让韩东晖兄弟两个小心的抬起王瑛,放进汽车里,把枕头垫在她的脑后,以防堵塞她的气管。
  韩东晖大步走向架势的座位,苏雅拦住了他:“你现在不适合开车。”
  韩东晖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苏雅,苏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就坐在中间的位置,好好扶着妈的头,还有她的身子,不能有任何波动。”
  苏雅开车,韩国锋坐在了副驾驶,韩东晖就窝在两个座位中间,紧紧的扶着王瑛。苏雅稳稳当当的开着车,驶出了嵻西村,来到了嵻县县城的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下车,苏雅不让他们动王瑛,而是快步跑进了医院的急诊室。值班医生得知患者可能是中风,便迅速组织人员,推着救护升降病床出来,很专业的将王瑛平躺着抬到了病床上,推进了手术室。
  医生先检查了一下,便出来和家属说道:“你们处理的很及时,路上也没有颠簸到患者,情况没有恶化,现在的情形还好,但是要马上动手术,你们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苏雅听到还有救,便长长的松了口气,让韩国锋他们守在病房外,她去办了住院手术,先交了一千块钱。
  王瑛的手术很顺利,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不能说话,四肢行动也有点阻碍,不过好在保住了性命。
  韩国锋后来从医生的口中,了解到了脑溢血中风的可怕,这个病的致死率和致残率都很高。如果不是苏雅处理的及时,在来的路上也安排的好,没有让王瑛受到颠簸,而导致脑部的微细血管继续出血恶化,那王瑛的命可能都保不住。
  好在总算是救过来了,但苏雅他们回来过年,带在身上的钱有限,苏雅交的一千块除了急救花的钱,就所剩无几了,不到一天就花完了。
  韩国锋就回去拿钱,石秀琴却死活不肯给,一口咬定王瑛是被苏雅气的,苏雅那么有钱,应该全让她出。
  韩国锋怒极,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要不是苏雅,咱妈的命都没了,你还在乎那么点钱,你还是人吗?”
  王瑛在医院里住了三天等病情稳定以后,韩东晖就把王瑛带去了造船厂。造船厂医院的治疗技术比地方上还是好一点,而且那里有暖气,对于中风患者的康复也很好,韩东晖也可以就近照顾。
  韩志和韩晓霞跟着伺候,韩东晖才得以喘息,王瑛清醒了,而且中风患者要保持心情平稳,苏雅就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抱着韩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韩东晖疲惫的从病房中走出,在她们身边坐下,轻轻地拥抱了她们一下。韩乐睡着了,苏雅抱着她轻声问道:“妈怎么样了?”
  “医生说前期处理的好,也及时送医控制了病情,没有错过最佳的救助时间,所以情况很乐观,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半年内就可以康复。
  闻言,苏雅放下心了,长长的松了口气:“韩东晖,对不起。”
  韩东晖握住了她的手:“不是你的错,是我妈她太固执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苏雅,你也累了,先带乐乐回去休息吧。”
  苏雅颔首:“那我先回县城了,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
  韩东晖也点了点头,又抱了抱她,垂首在韩乐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就送她们出了医院,看着汽车消失在长街上,才转身回去。
  后来,苏雅又送了几千块钱过去,但依然没有去见王瑛,她真的很累。前世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没有任何人管束她,她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
  所以才会在婚前让韩东晖他们签署那些的协议,可是现在生孩子这样的大事,王瑛却要干涉,苏雅真的很烦,她真的很想摆脱这种束缚。
  可是当她听说韩东晖为了她,做了绝育手术,她的心里又很难过。当年就因为王瑛插手他们的事,两人分开了好几年,现在又要因为她和韩东晖离婚,苏雅有些于心不忍,但她真的忍受不了。苏雅就写了离婚协议,放在韩东晖的书桌上。
  韩乐刚刚三岁多,可是却很懂事,好似能看出苏雅很难过。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抱着苏雅亲亲她,搂着苏雅的脖子安慰她。还学着苏雅哄她入睡的样子,轻轻地拍着苏雅的肩膀和后背,哄妈妈入睡,可最后苏雅没睡着,她自己反而先睡着了。
  可是韩乐即使睡着了,有时候还会忽然警觉,小手无意识的再拍苏雅一下,显然在睡梦中,韩乐都没忘了要安慰妈妈,要哄妈妈入睡。
  苏雅险些哭出来,含泪把韩乐的小手塞进被窝里,起身走出卧室去关门。
  每天韩乐都固执的不让锁门,她担心韩东晖会突然回来,苏雅给她解释说爸爸要工作,但韩乐却还是不同意,坚持自己的意见,爸爸白天上班,晚上会回家的,她要等爸爸。
  所以每天都等韩乐睡着了,苏雅才起身去锁门,她轻轻地关上门,身子无力地依靠在门上。眼泪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韩东晖还会打开这扇门吗,韩乐还能再等到爸爸吗?
  怕韩乐听到,苏雅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还有哭声溢出,眼泪沾湿了她的手。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在寂静的黑夜分外响亮,惊醒了痛哭中的苏雅。
  苏雅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慢慢拿起了话筒,现在已经是深夜,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可苏雅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电话是韩东晖打来的。
  第126章
  她还记得以前, 韩东晖在大洋彼岸的时候,每次打电话过来, 两人抱着电话诉说衷肠。那喜悦激动的心情,甜蜜的无以复加,可是现在要接他的电话,却觉得分外沉重。
  苏雅终于还是接起了电话,可是她没有说话, 对方也没有说话,话筒里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韩东晖应该也想起两人之前隔着千山万水时, 透过电话传递着那刻骨铭心的思念,可现在只有一片沉寂。
  良久, 苏雅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道:“韩东晖, 我们离婚吧, 你可以随时来探望乐乐,我不会阻止的,美食城,我也可以分你一半。”
  韩东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疲惫:“苏雅, 乐乐是你冒着生命危险生育的,我不会和你抢,美食城也是你辛辛苦苦建立的,我也不会要, 但是我不会离婚。苏雅, 这样对我公平吗, 对乐乐公平吗?对我们这个家公平吗?”
  是啊,韩东晖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他们却还是走到了今天。当初就因为王瑛的介入,苏雅离开了造船厂,和韩东晖分开了很多年。
  后来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才让她鼓起勇气和他走进了婚姻的围城。她努力做的最好,真心的对待他每一个家人,维护他们的婚姻。可是到头来还是走到了原点,他们再相爱,也抵挡不了生活的侵蚀。
  苏雅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平静下来,轻轻的说道:“韩东晖,现在你让我怎么去面对你的母亲,怎么去面对你的家人,这样下去我们都痛苦,还不如分开,以后我们……还会是朋友。”
  “苏雅,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做朋友,从来没有……”韩东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话筒从苏雅手里坠落,卷曲的电话线被拉直,话筒就那样吊在半空,左右摇晃着,苏雅却没心思去管。他们是军婚,如果韩东晖不同意离婚,仅凭她单方面想要离婚是办不到的。
  苏雅脱掉鞋子,蜷曲在沙发的一角,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中间,呆呆地注视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天,苏雅都有些浑浑噩噩的,连日子都记不清了,孙勇和小何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苏雅很疲倦的样子,就让她回去早点回去休息。
  苏雅就去接韩乐,刘秀珍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很是心疼的道:“要不你去医院看看,这件事东晖没有做错,他为了你竟然去做绝育手术,对你真的是没说的,还是尽量挽回……”
  苏雅摇头:“他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没必去要勉强自己。”
  “那是以前,现在东晖已经做了绝育手术,即便你们离了婚,东晖再娶,也不能生孩子了啊。何况这次还是你聪明,才保住了她的性命,她还能像以前那样,那么不知好歹啊,还……”
  不等她说话,苏雅就截口道:“妈,我很累,我先回去休息了。”说完,就抱起韩乐回去了。
  晚上,母女两个吃完饭,看了一会电视就上床休息了,韩乐还是固执的不肯让锁门。苏雅去锁门,韩乐就跑过去艰难的打开,如果苏雅不同意,她就哇哇的哭。苏雅没办法只得答应,两人上了床,苏雅就想把她哄睡了,再去锁门,可是她太困了,自己也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忽然听见大门发出开阖的声音,她一个机灵就醒了,赫然想起自己忘了锁门。
  苏雅顿时紧张起来,悄悄地起身,拿起一边桌子上的大理石镇纸,躲在了卧室的门后。
  大门轻轻地关上了,脚步声在客厅稍作停留,就向卧室的方向传来。
  苏雅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心也快跳到了嗓子眼,她现在算是县城里有名的女大款了,要是引起了什么人的歹念,趁着三更半夜来打劫的话就惨了。
  脚步声到了卧室的门口,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苏雅大喝一声,闭着眼睛就砸了过去。
  手腕却被人抓住了,那人低声道:“是我。”
  那人的声音虽然低沉,但苏雅也听出来了,是韩东晖的声音,她喘着粗气睁开了眼睛,果然是韩东晖,苏雅垂下高扬的手,无力的靠在了墙壁上。
  韩东晖松开了手,接过她手中沉重的大理石镇纸:“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了。”
  苏雅长长的松了口气:“我……我没想到是你,妈怎么样了?”
  王瑛还在医院里,苏雅没想到韩东晖会过来,一听见动静她就紧张起来,皆因最近她的神经太紧绷了。
  韩东晖走过去,把大理石镇纸放回到原位,轻声道:“好多了,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走的不太利索,没什么大碍了,所以医生让明天出院,麻烦你开车把她送回老家去。”
  苏雅微微点头答应,韩东晖现在的地位在造船厂举足轻重,完全可以申请厂里的车把王瑛送回去,却跑来麻烦她,不过想要趁机缓和他们的关系。苏雅没有理由拒绝,但她已经没有心情,再小心翼翼的去维系和韩东晖一家人的感情,她累了。
  见苏雅低垂着头不说话,韩东晖便问道:“晚上睡觉,怎么不锁门?”
  苏雅还没有回答,韩乐却惊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见韩东晖,顿时惊喜的叫了起来,猛然从被窝里蹦了起来,高兴的叫道:“爸爸,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所以给你留着门。”
  因为床铺太软,韩乐猛然跳起,身子站不稳,摇摇晃晃的。
  韩东晖慌忙过去扶她:“小心,别摔了。”
  韩乐高兴的搂住他的脖子表功:“爸爸,是我不让妈妈锁门,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爸爸,乐乐很乖,我不会吵到你工作的。你能不能答应我,白天的时候工作,晚上回家啊。别的小朋友的爸爸,晚上都回家的,要是他不回去,他妈妈就会骂他爸爸。”怕韩东晖不相信,韩乐还强调道:“真的哦。”
  见到日思夜想的爸爸,韩乐高兴的语无伦次,喋喋不休的说着话。虽然韩乐说的乱七八糟的,但韩东晖也听明白了,韩乐盼望着他回来,所以不让苏雅锁门,只是为了等他回来。
  韩东晖是军人,哪怕面对生命危险的时候,他也没有流过泪,此时却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韩乐伸出小手给他擦着脸上的泪,还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爸爸,妈妈趁我睡着的时候,一个人躲在客厅里哭。”
  韩东晖含泪道:“对不起,是爸爸没用,没能好好的照顾妈妈。”
  韩乐纤细的手臂抱住了韩东晖的脖子,也哭了出来:“爸爸,你别抛下我和妈妈,你……你别再去美国了,你别离开我们,呜呜……乐乐会很乖,乐乐会听话做个好孩子,爸爸不要走……”
  孩子是最敏感的,她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却能敏感的感觉到,爸爸和妈妈之间产生了矛盾。她怕韩东晖还像以前一样去美国,很长很长时间都见不到。
  可是她怕韩东晖嫌弃她不乖,所以忍着没有哭,现在见韩东晖都流出了眼泪,她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细细的手臂用尽全力搂紧他的脖子,好似把松开手,爸爸就会离开一样。
  韩东晖抚摸着她的脊背温声道:“不会,爸爸绝不会离开你和妈妈。”
  韩乐直起身子,含泪看着韩东晖道:“真的,爸爸说话要算数,我们拉钩。”说完,还伸出了小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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