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宝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伤势痊愈,并且真元也已恢复到巅峰状态,方才再次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又看到床边站着一位青年男子,约二十岁左右年纪,美如冠玉,与刚才那位少女 ,长得有七八分相似,若非年纪不符,他都要以为是那少女又回来了。
    他穿着和那少女一样的失色长衫,一头乌黑长发挽在头顶,缠着一条发带,两条鬓角垂在耳畔。长发飘飘,长身而立,器宇不凡,给人一种飘然出尘的感觉。
    “感觉如何?”
    青年男子问道。
    韩三宝被他的气质和容貌所吸引,一时看得有些出神,闻言并未多想,讷讷点头道:“伤势痊愈,真元也恢复到巅峰状态,并且隐隐有突破的感觉。”
    青年男子笑道:“料来如此,舍妹的医术,首屈一指,有她替你医治,又宗旨亲自下令,将最好的灵丹妙药一股脑拿来给你服用,你的伤想不好都难。”
    见韩三宝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浅浅一笑问道:“兄弟为何这般瞧着我?”
    “没……没什么,我只是没有见过如你这般有气质的男子,居然比我们大当家还要器宇不凡。”韩三宝夸奖道。
    “哦?你们大当家……得你这般称赞,想来是一位偏偏美男子吧?”
    “不,不是,我们大当家是位女子,而且我告诉你,她有一张能吓死人的丑脸。”
    青年男子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咳!”
    他轻咳一声掩饰内心波澜,抱拳道:“不敢请教兄弟尊姓大名?”
    韩三宝连忙下床,也抱拳道:“我叫韩三宝,是邛厄帮最厉害的一名山贼,人称穷凶极恶霸王也是。”
    “山贼!穷凶极恶……霸王……”
    青年男子的嘴角又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怎么?”
    “没……什么。”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
    青年男子又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既然你醒了,我这便引你去见宗主吧,他有许多话,想要向你请教。”
    “这里便是玄宗么?”
    “正是。”
    “宗主便是你们的头头?”
    “何为……头头?”
    “就是老大。”
    “算……正是。”
    “如此甚好,我也正要找他。”
    当下,青年男子便引着韩三宝出门,临出门前,韩三宝又问道:“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不敢,在下仇逸轩。”青年男子仇逸轩彬彬有礼道。
    “原来是仇大哥,那刚才那位少女……”
    “不敢当。那是舍妹仇逸璇。”
    “你们的名字真好听,似乎比我的名字好听一些。不过我还有个‘穷凶极恶霸王’,够威风吧?你往后叫我霸王吧。”
    “……哪里,见笑了。”
    说话间,二人走出房门。
    一出门,韩三宝又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住。
    入眼处,是一片庞大建筑群,依山而建。
    所有建筑物全部失去色彩,一如仇家兄妹身上的衣物,且大部分建筑物,已经残破不堪,只剩一片废墟残迹,可依旧大气磅礴,震撼人心。
    可以想象其全盛时期,是何等恢宏壮阔。
    整座山上,正如那无边际的平原般,没有一丝生命气息,入眼处,居然再看不到一个活物。
    连一只苍蝇也没有。
    整片气势恢宏的建筑群,透露出无尽的破败和阴郁气息,死气沉沉。
    斑斑点点破碎的天空,似乎压得更低了,仿佛触手可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黑色斑点之间时隐时现的红光,恍若能够滴下血来。
    “仇大哥,为何如此?”
    韩三宝问道。
    “我也不知为何如此,自十年前开始,玄界便慢慢演变成此般模样,且魔气横行,妖兽遍地。我们玄宗原本有三千二百余人,十年来伤亡惨重,此时只剩下百十人了。”
    “玄界?”
    “正是。”
    仇逸轩奇怪地看他一眼,接着道:“玄界一切都已失去色彩,原本我身上的长衫为青色,继而蜕变成黑白、再而变成灰白、直至此刻的无颜色。若再此般蜕变下去,不知我们的身体是否也会失去色彩。”
    韩三宝自来熟,拍了拍其肩膀安慰道:“不会的,我此来,便是为了来带你们离开。”
    “离开?”
    仇逸轩微微一愣,继而问道:“对了,为何你的衣物没有失去色彩?”
    韩三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依旧是那一身浅灰色短衫和一条淡蓝色麻布裤子,在这失色的世界里,显得异常刺眼,“我也不知为何,大概因为我是从外面来的吧。”
    “外面……”
    仇逸轩若有所想,却也不再追问。
    二人步履如飞,穿过一片残破的殿宇楼阁,来到一排长条石阶前。
    拾级而上,尽头处,是一座高高的牌楼,上书‘观仙殿’三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度。
    韩三宝见过的书法不多,却也觉得,这失色的‘观仙殿’三字比黄师爷雕刻的‘眺望石’三字,高出何止一个档次。
    若是黄师爷见到这三字,多半会羞愧致死。
    牌楼内,是一片长条石铺就的型广场,平整紧密。
    广场深处,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高高建立在山顶之上,占尽地利,巍峨耸立,令人肃然生敬,只是整个建筑没有色彩,颇有些诡异。
    顺着广场一路走进殿内,是一个广阔殿堂。
    殿堂内分左右站着数十人,男女老少皆有,全部穿着与仇逸轩一般无二的失色长衫。
    这其中,便有仇亦璇,她站在人群之中,悄悄抬起头来瞪了韩三宝几眼。
    显然还在生他的气。
    殿堂最深处,有十多级台阶,台阶之上是一个宝座,端坐着一位中年男子。
    同样一头黑色长发,留有一口山羊胡,正襟危坐,飘然若仙。
    他们的头发和胡子倒是没有失去颜色。
    韩三宝心里嘀咕着古怪念头,随着仇逸轩从人群之中穿过,一直来到最深处的石阶下。
    仇逸轩朝宝座上的中年男子抱拳道:“回禀宗主,韩兄弟带到。”
    原来他便是宗主,倒是蛮有气派,只是那宝座没有铺垫虎皮,不如大当家的虎皮宝座来得威风。
    那么这群人,便都是吃闲饭的徒子徒孙了,倒也人多势众。
    韩三宝心里想着,也朝着宝座上的男子抱拳,“见过宗主。”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声音威严的道:“此时情况危急,一切虚礼皆免了吧。敢问韩少侠从何来?”
    韩少侠……
    韩三宝微微皱了皱眉。
    他是山贼,虽从未下山剪经过,也知道山贼天生与‘侠’对立,那是天生死对头。
    当下摇头道:“我并非少侠。实不相瞒,我乃邛山之上最厉害的山贼,人称穷凶极恶霸王是也。”
    “山贼!”
    殿堂内百十人顿时交头接耳喧哗起来,或愤怒或疑惑,或咬牙切齿或捶胸顿足,不一而论。
    玄界,也有王朝、有土匪、有贵族、有平民……自然也有山贼,只是整个世界陡遭变故,十年灭顶之灾,一切皆已灭亡殆尽,只活下这百十人了和无数妖兽魔物。
    而为山贼者,无不是人人深恶痛绝。
    玄宗是修真门派,不与凡尘来往,可众人在入玄宗之前,也只是普通凡人,对山贼这个职业,内心深处颇多不屑和痛恨,甚者一听到‘山贼’二字,恨不得立即当场打死。
    仇逸轩则苦笑。
    山贼很光荣么?至于张口闭口便说自己是山贼吗?
    站在人群之中的少女仇逸璇一脸吃惊,微微长着嘴,模样十分可爱。
    暗想,怪不得一见面便说要摸自己……那里,感情是个十恶不赦的山贼啊。
    端坐在宝座上的中年男子神色不变,抬起手来微微一压,喧哗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他再次看向韩三宝,问道:“敢问邛山,地处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