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影把他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站着,发现怀中人眼圈儿发红,他瞬间慌了神,一只手捧着他的脸,手指头却小心翼翼地不敢乱动。
    “因为你,我十年没回家了。”
    绝影心咯噔一下。
    “……对不起。”
    “既然舍不下,为何不来踏仙阁看我?”
    “……我、我以为……你不愿。”
    唐筠狠狠踹他一脚,又打他两掌,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以为!你以为!去你外祖母的你以为!你给老子滚!”
    绝影任由他打骂,就是不肯离开半步。
    等唐筠撒完气,他才道:“其实我每年都在,怕你生气,没敢现身。”顿了顿,又如实说了一句,“也要监督他没有私吞我送你的东西。”
    唐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丢面子,使劲把人推开,去牵自己的马。
    绝影立刻跟上。
    “不必跟着,”唐筠把扇子别到腰后,翻身上马,居高临下扫了男人一眼,“我回不至峰后,自会留意萧绝有没有回去。你找你的相好去。”
    一听最后这句,绝影哪肯放他离去?
    “哪里有相好?”
    他把缰绳缠在手腕上,一手紧攥着唐筠的膝盖,仰头看过来时,板板正正的脸上浮着加粗的“认真”二字。
    “我与你解释过,你要信我。”绝影急切道,“当年真的是封彦设计下毒害我,公子可以作证。”
    唐筠抿唇不语。
    至今他还记得特别清楚,十年前那个夏夜,他悄悄溜进绝影房间时看到的情景——绝影将封彦压在凌乱不堪的被褥里,两人都是衣衫不整、面色潮红。
    彼时都是十六七岁,这番模样自然会叫人想歪。
    尤其是唐筠,更是有如当头棒喝。
    他本来是想把亲手打磨的玉佩挂在绝影床头,好让对方第二天一早睁眼就能看到,这是他送他的十七岁生辰贺礼。
    封彦当即大叫,招来许多的人,当众指责绝影要对他施暴。
    唐筠心神大乱,气恼、震惊、失望等情绪齐齐涌上心头,狠狠把玉佩往地上一摔,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而绝影身上迷情之物未解,本就浑身燥热,强行咬破舌尖才能勉强保持一丝清醒。
    少年人又好颜面,被人当众指责行这种猥亵之事,他也又气又恼,当时根本没想到要与唐筠解释。
    即便当时傅少御已因前番婢女近侍离奇死亡对封彦有所怀疑,但调查还是需要时间。
    绝影以为,哪怕所有人都怀疑他,至少他能在唐筠这里得到一份信任。
    可他等来的,是唐筠要去踏仙阁的消息。
    绝影前去质问,唐筠却片字不肯答他。
    年轻气盛,那股倔劲儿泛上来,没忍住吵了两句嘴,许多平日里相处的小事都被拿出来摆上桌案,插上蒺藜,互相往对方身上招呼。
    气到极点,绝影说了这辈子他最后悔的那句话。
    ——好,你要走我不拦你。去了踏仙阁就永远别再回来,滚!
    唐筠当真滚了。
    这一滚就是十年。
    “封彦嫉恨我受公子器重,他功夫不如我,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绝影竖起三指对他起誓,“我心里从来只你一人,也绝未与那厮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唐筠把视线转开,沉声道:“你不必跟我发誓。”
    “那你要怎样才肯信?”绝影追问。
    唐筠没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