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林这才收回目光,等马车远去,刘台抬胳膊撞了下杜如林,压低声音,笑嘻嘻的打趣,“刚刚你故意的吧!杜大哥话音刚落,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你扑通就跪下了,拜师很积极啊!说,是不是打什么坏主意了?!”
    “哪有?!能拜夏夫子为师是我们的荣幸,难道你们不这么觉得吗?”杜如林义正言辞。
    “是是,是荣幸,但你那个反应也太快了,我们都还没想呢,你就跪了。”刘台感慨。
    邱友笑了,“你以为如林跟我们一样吗?我们拜的是老师,人家拜的是岳……也是老师啊!”
    杜青臣走出门来,邱友立刻咽下自己要说的话,换了词,杜青臣走过来,只见三个人脸色都有些诡异,奇怪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刚刚老师让我们明天去上课,我们还以为可以休息几天呢!所以正聊着。”杜如林连忙找了借口,邱友两人点了头,他们正是求学奋进的时候,若是告诉家里,他们谁动了心思,看上什么哥儿女人的,且不说夏夫子定会把他们当作登徒子,再不许登门,便是杜家,也是不高兴的吧!
    “哦。”杜青臣觉得,这大概就是大考之后本想放松,结果却被通知还有补习班要上的感觉,他理解。
    闵府管家回去之后立刻回禀了此事,闵安士冷哼一声,“他老师倒是多。”
    “那老爷还要收他为徒吗?”管家试探着询问。
    “他两位老师,难道还教不得他一人吗?”闵安士冷淡的道,蒙师什么的暂且不提,闵安士在意的是杜如林才拜的老师。区区一个农户出身的小子,他有意收他为徒,不感激涕零诚惶诚恐也就罢了,竟然转头就拜了旁人为师?!怎么?他这样身份的人,还要与一草民共同教导他不成?便是皇子皇孙,也没有这样的金贵。
    闵安士倒是忘了,他已经告老还乡,如今也是一介草民,而夏夫子,曾经也是当过官的,与他一般无二,都是做过官的平头百姓。
    管家明白了闵安士的意思,毕竟,以闵安士的地位,断断没有与人共同教导一个学生的道理,杜如林又不是皇家子弟。
    管家恭敬的问道:“那若是他再登门拜访呢?”
    闵安士本想说不必搭理他,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名声,一旦有这样的作为,只怕惹人非议,明明之前还交好,做出一副欣赏晚辈的姿态,突然间就不搭理别人了,只会让人猜想些有的没的。
    闵安士略略沉思,“一如既往罢了,三回两回的,让他进来一次。”好歹也能结个善缘,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用得到了呢!
    “是。”老管家领命退下。
    又过了几日,刘夫子便要带邱谨回镇子上了,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快小半年,旱灾已过,他也要回去继续教书了,邱谨没有考中秀才,也没有留在城中的必要,还是回镇子上继续读书,来年再考。
    “夫子。”杜如林邱友不舍的道。
    “爹,你在家里要好好的,我抽空就回去看你。”刘台忍了半天,到底没能忍住,眼泪哗哗的掉。
    他与杜如林邱友三人,已经考中秀才,且名次不低,以他们此刻的身份,回一个小镇上,便是当夫子都够格了,自然是不能再回私塾读书,没有优秀的老师指导,只在家闭门造车可不行。再者,夏夫子给他们安排好了课业,是需要他们留在城中读书的,所以他们三个谁也回不去,只能继续留在这里,与刘夫子邱谨分离。
    “夫子,就不能留下吗?”杜青臣问道。“夫子若想开私塾,这城里也能开啊!”
    刘夫子捋捋胡须,摇头道:“这城中并不缺我一个夫子,可镇上却缺我这么一个夫子。我若不回镇上,那镇上的学子,便再也无处求学了。”
    他自然可以留在城中,无论是杜青臣还是苏俊侠都不会嫌弃他住的久,便是陶府也是乐意接纳他的,便是他自己,想要在城中开个私塾立足,也不成问题,但是,他不回去,镇上的学生怎么办?谁来教导他们呢?所以,刘夫子哪怕是要与儿子分隔两地,也是要回去的。
    杜青臣叹了口气,自知是拦不住了,转向邱谨,“邱谨也不愿留下吗?”
    邱谨站在刘夫子身旁,认真的道:“夫子说,我还差些火候,留下跟回去要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而且,我想家了。”出来已经半年多了,他年纪又小,便是外面再好,他也想回去了。
    杜青臣点点头,“那你明年考试,还来找我们,还住我们这儿,知道吗?”
    “嗯,谢谢杜大哥。”
    杜青臣抬手摸了摸邱谨的头,微笑,“我相信你明年一定可以的。”
    刘台不舍的拉住刘夫子的衣服,久久不愿松开,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跟刘夫子分开过,这还是第一次,刘夫子扯开儿子拉着他衣角的手,严肃的道:“你是个男子,怎能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我才没有!”刘台狠狠抬手抹了把泪。
    刘夫子看向杜青臣跟陶修德,刘夫子归乡,陶家肯定是要来送别的,陶太守身份特殊,不好出城相送,昨日已经宴请过刘夫子了,今日来的便只有陶修德。
    “刘台以后就托付给你们照顾了。”刘夫子不舍的道。
    “定然照顾好贤弟。”陶修德拱手。
    “一定会的,夫子您放心。”杜青臣道。
    “好好看着他,若是不好好读书,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我不怪你们。”
    “额……好。”陶修德跟杜青臣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我是亲生的吗?”刘台红着眼指了指自己。
    刘夫子一瞪眼,刘台默默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