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太守笑呵呵的环视一周,才对着几位大人道:“既如此,就让人念吧!看这些孩子们着急的。”
    “自然。”高大人笑着点头,接过了陶太守手中的公文,他是秀才试的主考官,这其中一份公文自然要由他来读,才合情合理,高大人接了公文,朗声从第一名开始往下念,但直到第十名才有人高兴示意,表示是自己,众人连忙道喜。
    高大人很快念完了秀才的名录,陶太守又将另一份公文交给了身边的陈大人,此人便是童生试的主考官。陈大人性格沉稳,不喜出头,所以一贯只观察而不作声,之前刘台写诗,又被陶太守道出名字籍贯,他便想起了此人,此人姓名此刻就在这份公文名录上,毕竟,考试阅卷排名,他统统都有参与,自然记得。
    刘台的文章辞藻清新,颇有几分童趣,他还挺喜欢的,只是文章之中略显几分心性稚嫩,不过少年可期。陈大人打开公文,笑呵呵意味深长的望了眼陶太守,陶太守注意到陈大人的神色,隐有所感,目光微亮,也跟着笑了起来。府中的几个少年里他在意的只有刘台,甚至多次询问府中夫子刘台功课,夫子也多次夸奖刘台,只说他如无意外,必能考中,若是发挥的好,名次还会靠前。
    果然不负他的期待!既能让陈大人如此神色,想来名次不低!
    陈大人打开念了,“第一名,杜如林。”陈大人本没在意,这个名字他并不熟悉,想来应该不是谁家的子弟,也不会在这宴会上,陈大人刚想继续念刘台的名字,就听见刘台欢呼着拍了下身边小伙伴的后背,只把人打的往前不自觉的走了一步。
    “如林!是你啊!你考中头名啦!我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刘台开心的道。
    陈大人一愣,原来头名便是刘台的那几个同窗之一吗?这倒是巧了。旁人立刻拱手道喜,杜如林先是高兴了一会儿,便立刻上前行了礼,拜谢座师。
    陈大人微笑着应了,心中还是很欣赏的。陶太守也是微微惊讶,他从未关心过其他几个少年,因为那不过是刘台附带的而已,所以也从未问过他们的功课如何,这几人也自知身份,一贯谨小慎微,在他府上毫无存在感,想不到,竟有人能取得头名!这样的成绩,来年考秀才,只怕是十拿九稳的,若是一直努力,不曾放松学业,只怕考中举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陶太守这才将杜如林看进眼里,暗暗记下姓名,举人自然不值得他在意,可是年少的举人却极可能在数年后考中进士,而成了进士,便能入朝为官,哪怕是小官,也值得他此刻态度好些,结个善缘。
    陶太守微微点点头,面带笑意,温和的望着杜如林,杜如林还是第一次被陶太守这么看在眼里,心中发慌,但面上不显,不自觉的摆出他哥的姿态来,含笑对着陶太守拱手一礼,不卑不亢,甚至连喜色都是淡淡的,不曾有狂喜失态,陶太守见了,更是高看一眼。
    陈大人也就继续道:“次名,刘台。”陈大人微笑往向自念了诗便仿佛放开自我,展露出开朗欢脱性情的刘台。
    刘台先是一愣,欢呼着蹦了起来,被邱友一把拉下,死死的扯住衣服,免得他再蹦高,众人连忙又恭喜一番,陶太守闻言,也哈哈笑了起来,次名很不错!很不错的!他刘兄的这个儿子,果然不负期待!
    刘台也上前拜谢了座师,陈大人继续念着,“邱友。”
    邱友原本看着两个小伙伴都中了,名次又如此靠前,心中越发紧张,只是面上不显而已,想不到第三位便是他,便是沉稳如他,也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带着喜意,上前行了礼,拜谢座师。
    陈大人这才微讶,“还是你们啊!这也太巧了,刚听闻你们是同窗,我倒是对你们的夫子十分好奇了,倒是很想一见了。”
    陶太守听了,朗声笑着,道:“我那位好友,性情耿直,虽隐居乡野,但确实是做学问的一把好手,如此得中三人,倒不枉费他苦心教导了。”
    “不愧是太守的好友。”众人纷纷赞许,但心里却泛着酸,在场考童生的也有不少官宦子弟,结果前三却被这几个乡下小子占据,难道那位刘夫子真的如此厉害?整个郡的学子也比不过他的学生?他们要不要也考虑下,送家中子嗣过去拜师……
    陈大人又念了十多个人,四人中邱谨出身最贫寒,开蒙最晚,学业也最差,忍不住低着头,紧张的手心出汗。不过很快,陈大人便念到了他的名字,“邱谨,也是你们县的。”陈大人目光落到四人中仅剩的一人身上,邱谨立刻抬头,抑制不住的喜色,忙上前行了礼,磕磕巴巴的谢了座师。
    “好,好!”陶太守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四人考试,四人得中,你们果然不坠刘兄之名!”
    四人立刻上前,对着陶太守行了礼。
    第52章
    杜家,最后一间新房已将近盖好,到了收尾的阶段,杜青臣回了趟家,将工钱结了,并客客气气的道了谢。
    “杜老板太客气了,这不是应当的吗?您出钱,我们出力,哪里担得起一个谢字。”邱砖头儿擦了把汗爽朗的笑着。
    杜青臣也笑着客气了几句。
    正说着话,杜父从门口进来,手插在一个圆筒形的暖手里,天刚有些凉,还不到冷的时候,杜父便已经穿的厚厚的,带了暖手了。
    杜父之前多年辛劳,身体瘦弱,又熬出一身病痛,年纪也大了,最是不耐风寒,只是微凉的天儿,他便已经觉得冷了,这个暖手还是苏冬帮他做的。
    “爹,你那么怕冷,还是好好在家里呆着吧!做什么每天往村口跑,如林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你老是等他也催不回来他啊!”
    邱砖头儿闻言也劝道:“就是,我觉得杜老板说的就不错,您啊!这家里我也按照杜老板的要求给支炕了,您身子骨弱,就每天盘着腿坐在炕上享清福多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啊!我看您家小儿子,天庭饱满,看着就有福气,这次必然是要考中的,您不用担心!”
    杜父叹了口气,也没精神跟两人打趣,只是皱着眉头,“你说他咋还不回来呢,便是等放榜,这几日也该到家了啊!”
    “兴许是认识了什么朋友,跟人玩了几天,不必担心的,陶公子答应了要照顾他们,总会看顾着,我估计着,是陶家把人留下来玩几天了。”杜青臣轻笑。
    杜父还是担心,又叹了口气,儿行千里父担忧,更何况杜如林又这么小,从未出过远门,所以任凭杜青臣怎么安抚,他都不可能不担心的。
    苏冬端着一盆脏水出来,路过三人向着院外走去,硕大的木盆装着满满当当的污水,苏冬走起来依旧十分稳当,杜青臣想要伸手去帮衬一把,但苏冬脚步快,已经出了门,站在门口朝着外面的水沟用力一泼,单手拎着木盆就回来了。
    苏冬回来之后才对着杜父道:“爹,你屋里我都给收拾了,要不你回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媳妇太勤快了!杜青臣无奈,他跟苏冬才刚回来没多久,他也不过是给人结了个账,说了两句话的功夫,苏冬竟然已经把杜父的新屋给打扫了一通。
    杜父也觉得苏冬这手脚是挺麻利的,脸上终于带了些笑意,散去了愁容,连连摆手,“不用忙,你赶紧歇着吧!平日里在镇子上就一直忙,也闲不下来,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可不能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