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极夜帝君没事盯着自己做什么?
    骆华卿同样注意到了极夜帝君的视线,心头微微一跳,他隐约有某种预感:
    尽管极夜帝君只字未提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他却隐约觉得自己和这位杀神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同时他口中提及的至宝,也似乎与陈茗有关。
    那他不远千里来此,难道仅仅是为了寻回失物这么简单?
    “话虽如此,可本门之中并无什么天外神物,”他警惕地将玄天刃横在胸前,抿了抿唇道,“师尊云游在外尚未归来,若是帝君执意认为您的宝物在我玄胤门之中,不妨等到师尊返程之后再议。”
    然而骆骞认定的事实哪里会轻易因为他的几句辩白而动摇,见他没有相让的意思,立刻冷冷笑道:“既然如此,这位小仙君是不愿意将宝物归还本座了?”
    “小仙君”几个字被他辗转咬在唇齿之间,莫名地带了些讽刺的意味。
    骆华卿黛眉皱起,正准备出言反驳,没想到那人竟然连句招呼都不打,手掌扬起,裹挟着充盈阴气的一记光束便凶猛无比地轰了下来!
    仓促间骆华卿只来得及举起玄天刃抵挡,本命法剑和他的身体同气连枝,阴气的腐蚀性又极强,几乎是在接触的刹那就传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玄天刃剑身上的光芒也有一刹的黯淡。
    强横的阴气立刻窜入他周身经脉,骆华卿顿时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从脏腑到四肢每一处都是针扎般的痛,他咬咬牙,抬起左手抚上刀刃。
    雪白的肌肤顿时破开一线,殷红的血流汹涌流出,浸染了玄天刃的锋锐。
    剑身上的光芒即刻大盛,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来回的震动之间竟然逐渐将缠绕的阴气弹开,倒卷着反攻向了极夜帝君!
    他不过是元婴期的修为,竟然能凭借本体法剑硬接住渡劫期大能的全力一击,甚至还能借力打力进行反击,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暗自心惊。
    但当事人心中却充满了苦涩,阴气如同附骨之蛆一般钻入肺腑,骆华卿忍不住呛出一口瘀血,眼前景物花花绿绿地扭曲。
    他和骆骞之间的境界差异还是太大,即使利用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将阴气反拨而回,自己也受到了严重的震伤。对方绵密的阴气正如缕不绝地侵蚀着他体内的阳气,倘若再这般耽误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身子晃了晃,面色苍白地举起玄天刃,流星赶月般随着反击的阴气冲了上去。
    既然骆骞已经动了杀机,自己就算是使劲浑身解数也未必能抵挡住,只能尽量争取时间,为陈茗和其他村民争取逃跑的机会。
    因此他在飞身上半空的同时,就用一记温和的仙术托举着陈茗的身体远远飞出,随后将一句传音悠悠远送:
    “小明,你我不是极夜帝君的对手,我在此地设法拖延他一阵子,你带着村民们先撤离。”
    陈茗则在感受到他术法的刹那,脸上的血色就如同潮水般褪去。
    他们做了那么多年师兄弟,对彼此的性情了如指掌。他心知骆华卿最是骄傲坦荡,倘若对眼前的局面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让他先行离开。
    如今那人不管不顾地与极夜帝君斗个死活,甚至还勒令他先行离开,想必……
    这样一来他怎么能抛下骆华卿不管?
    他低喝一声,运起身上的阳气预备击破骆华卿的钳制,可尝试了好几次竟然毫无动静,他眉心一抽,一颗心登时重重地沉了下去:
    竟然是锁仙咒!
    锁仙咒是玄胤门的独门秘法,经由施术者的心血催动发出,一旦中招,即使用再为强力的阳气加以冲击,短时间内也无济于事。
    当然这一术法的威力虽强,对于施放者的要求同样是苛刻的:不仅要求他的修为高出受困人至少一个境界,同时必须耗费全身阳气的大半才能成功。
    虽说骆华卿的修为的确高于自己,可是他很快就要到达元婴突破的阶段,与对方的境界差距也远远达不到一次成功施放锁仙咒的程度——
    除非他利用某种方式短时间内增强了自己的实力。
    眼前电光火石间回溯过一幕一幕,骆华卿割破手指涂抹血液的画面闪现在脑海之中,他浑身一震,终于认识到某种恐怖的事实:
    左手中指的血液直通心脉,骆华卿将鲜血熔铸在本体法剑上,正是用了依靠心血极大增强自身修为,以命相搏的禁术!
    他并不是要拖延时间,而是要用自己的性命阻挡极夜帝君!
    陈茗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拼命地回过头,望着不远处的白衣身影与天空中幽暗的阴气汇流,交织成一片刺眼的血色。
    胸中痛彻,仿佛被某种力道生生撕裂,他鼻尖一酸,此生第一次尝到名为撕心裂肺的巨大痛苦。
    只是想到那个人会受伤,会死去,他的心脏就仿佛生生被剜去一块那般抽痛不已。
    那是他的师兄,是他眼里心里独一无二的,最重要的人。
    牙齿深深切入唇角,划破柔软的皮肉,血流缓缓渗出。
    他闭上眼,开始不计代价地调运起体内的阳气,一次又一次冲击着锁仙咒的钳制,纵然丹田在持续不断的消耗下变得虚空,剧烈的疼痛不断侵袭着他的神志,陈茗也不愿意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