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茗张了张口,随即想起自己不能将系统的存在泄露给他,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得随口胡诌,“我是担心小德子小方子他们……”
    他留在芷熙宫的时间并不算长,只对于骆华卿的几名室友有着隐约的印象,慌乱之下想也没想就拿来搪塞。骆华卿喟然长叹,伸手提溜着他的后颈托在自己掌心,失笑道:
    “你我之间不需要顾左右而言他,其实你是想设法救出四殿下,是不是?”
    这这这……男主角啥时候成了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发觉自己心底的小九九在骆华卿面前根本不够看,陈茗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
    “难不成看到四殿下落难,咱们就这样一走了之?”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站不住脚,毕竟女主角除了和骆华卿朝夕相处的那几年还算温柔可亲,其他时刻可是坑害了他们好几回。
    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麻烦,他却要求对方不计前嫌去救人,怎么说都有点……强人所难。
    “你说的有理,而且原本救援这位线殿下,就在我的计划之中。”
    骆华卿的回答完全出乎了陈茗的预料,然而还没等到他联想起“一日陪伴百日恩”之类的危险角度,对方已经求生欲极强地开了口:
    “我这么做绝非有私情的缘故,只是骆骞的势力过于庞大,甚至试图拉拢丹阳等国,我也不得不考虑寻找可依靠的其他势力,青璃国正是很好的对象。”
    “可是……”陈茗依旧觉得不够稳妥,“青璃国称王称霸这么多年,和各国都积怨颇深,你选择青璃作为伙伴,难道不怕与其他国家生出嫌隙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平心而论,即使丹阳和琅轩的力量加总起来,也抵不过青璃国现有的积淀,纵然它已经渐趋式微。”
    骆华卿莞尔一笑,气定神闲道:
    “再者说了,四殿下毕竟是女儿家,她的心思,你我都心知肚明。”
    本就情愫暗生,生死危机之下不顾一切相救,事后必然会倾心信任死心塌地,加上问鼎青璃的巨大诱惑,届时即使向对方挑明了身份,也不会掀起太大风浪。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联想到女主角被翻来覆去利用的悲惨命运,陈茗忍不住在心底默默为她点了支蜡。
    骆华卿等了良久也没得到陈茗的回音,心中一紧,生怕他因为自己的冷血筹谋不悦,连忙低下头,在他光洁的前额上轻啄一口:
    “别忘了,这世上我只会对你一人毫无保留,至于旁人,我顾不上,也不想去管。”
    “小明,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一切都足够了。”
    “嗯。”
    陈茗郑重点点头,埋首在他的衣襟中,近乎贪婪地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温暖。
    这是他的少年,有那样火热真挚的一颗心,任凭风霜摧折,岁月淘换,都会光洁如初,毫无转移。
    他这样天真又执拗地坚信着。
    夜幕低垂,天幕中幽暗无星,隐约给人一种黑暗沉郁之感。
    明琊宫中,宫人们纷纷放轻了手脚,唯恐惊扰了内殿那气息奄奄的人。
    尽管已经细致清扫过,空气中依然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床边的烛火也明灭摇曳,仿佛只需一阵微风,就会立刻归于熄灭——
    一如那人悬于一线的孱弱生命。
    窗外传来窸窣的声响,紧闭的窗扇敞开一道缝隙,漏进清冷的夜风。
    方承尧被动静惊醒,低低咳嗽了几声,挣扎着拿起手帕拭去嘴角溅出的血,喘息道:“……你来了。”
    “承尧兄……”
    来人身着一袭夜行衣,长身玉立,眉目如星,抬手取下遮掩的面罩,露出一张俊逸的脸庞来,正是明长晔。
    下午方慕慈被秦琇意外撕破衣衫,暴露了背后的恶诅痕,以及隐藏多年的女儿身,惹得方宇当场龙颜震怒,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脱下外袍为她披上后就匆匆派遣侍卫将人押入了天牢。
    他虽然病重,却依旧看得明白,方宇明面上是盛怒之下毫不留情,实则是利用天牢保护方慕慈的安全,因为恶诅痕落在众人眼中,那就是铁证如山,加之她隐瞒自己女儿身多年,更是罪上加罪。
    秦琇当即恨不能扑上去撕碎了她,更是有意直接将人交付刑部审判,方宇却断然拒绝,坚持将她先押入监牢,再封锁芷熙宫,待调查清楚一切之后再行发落。
    “陛下,她背后的瘀痕还不够说明一切吗?难道臣妾与陛下的夫妻之情,尧儿与陛下的父子之谊,都敌不过那个早就长眠地下的女人吗!”
    秦琇字字泣血的悲鸣言犹在耳,他们都心知肚明,方宇之所以对方慕慈如此偏袒,正是因为她那郁郁而终的母妃白羽芷,始终是那人舍不下的心病。